“报——!”
一人疾跑着进账。
“怎么。”站在军事地图前拧眉思索的楚轩没有回头,问。他身旁所有的将军看向了这位入帐军士。
“陛下,刚得报,高罗军已在幽水河畔集结,看似要渡河而来了!”
此言一出,各将纷纷议论。
“幽水那处可有我军十万,防守极严,耐他能渡河迎战,我看真是脑子烧糊涂了!”
“就是,不说其他,幽水水深辽阔,没有任何障碍物,极能探清敌方动态,这下过来,正面就得迎接我十万精锐,就不怕我们用火攻烧船啊!”
“我看就是蠢!大白天地渡河早已暴露弱点了!趁夜色出其不意才是正常的!那些个领头的干吃白饭的!”
“呃,黑陇军作战不会这么呆板吧!”
“管他什么!来就赶紧来!老子正等着宰人呢!”
众将盯着地图上的某个点,眼中早已溢满了杀气,还有惊讶。
幽水,修罗山远处的一条大河,水深而阔,似分割线横溢在两国边境之间,绥阳正好处于附近,从这边行十几里地便可到达。修罗山是极好的隐秘攻防之地,而幽水河畔则十分开阔,周旁无草木灌林,可以清晰地看到双方情况。驻扎在此处的玄明守军共十万,有大小战船数百只,停泊岸侧,又有高处瞭望台,随时观察对岸动向。的确,若渡河,那意味着将要迎战数百只战船,十万精锐,强势火攻,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想从这过且歼灭大军再朝修罗山方向而来,难度不少。
怎会选择这样的作战方式?
众人看着那点拧眉。反正把幽水当做切入点是最不明智的办法,可偏偏选择了这条路。
“陛下。”高易靠近一直沉默不语的主子,想说什么,却见他回过头,看了看众将士。
“觉得渡河很蠢?”
“呃,属下觉得是。”
“是啊……”
“你呢。”楚轩看着高易。
“属下也如此认为。”
“你觉得,是他的意思?”
高易知道“他”就是指白熠辰,不十分确定地点点头,“军令由最高统帅下达,该是吧。”
“认为他很不明智?”
“呃,的确不符合用兵之道。”
楚轩负手走了几步,突然一笑,“早上薄雾刚散就要开战,够心急的,而且大白天过来,必是信心十足了。”
“陛下,幽水畔驻有十万精锐,且布防得当,敌军就算渡河而来也绝不会成功登岸,这下可有的那帮小子受了!”一将士哼了一声,看向报者,“敌军共有多少!”
“禀将军,从瞭望台看,估计有十来万之多。”
“不怕!我军也有十万,黑陇军厉害,咱们也不弱!”
“想来场水战,好啊,我们奉陪到底!”
“自然。”楚轩微微一笑,目光却移向幽水旁侧的某个地方。手指在几案上轻轻一叩,嘴角勾起一些。
“高易。”
“属下在!”
“今日风向如何?”
“风向东偏北,适合渡河,船只可顺风而行,且速率极快。”
“所以他就选择了这个时候。”
这句话,有些疑问的语气,也有些平淡的肯定语气,高易觉着不对劲,问,“陛下可还有其他考虑?”
楚轩不语,摆了摆手,众将知他定是要做些战略部署了,围拢而来,静心听候。
而后的几句话,让众人紧起眉头。
帐外很远处。
大军静候在此,随时准备迎战。方才那将士急入皇帐已被不少人看到,自然清楚是有紧急军报了。那么过不多时,就要开打了吧。
元清雪和众多军士一样,如此想着。她凌晨时分就已起来,发呆地看着露水在草木上滴落,也看到了远处一抹熟悉身影入了大营。他也很早就醒了,也睡不着吧,所以一早过来。而今新的军报出现,该是在商量对策了。
难道敌军已来?在何处?那二人会不会亲自带兵?能不能遇到?
心突然有些收紧了,这深秋的阳光照射而下,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天气渐凉,肃杀越重。
似乎冬日已降临……她抬头,看了看湛蓝天色。这冰凉的感觉和这般清新明朗的天空,她在牧野见到过,是在楚轩中毒后,她去玉兰山找寻解药,那种冰凉浸透着骨子深处,而那湛蓝色的天色则给了她信心。尽管冷,但清朗的颜色总会激励人吧。那里好像是在严冬,而此处虽然感觉不到刺骨寒冷,杀气却让她冰冷起来,尽管天色同样湛蓝,但没带给她任何美好和信心之类的鼓励,多了些忧色、不安。
她希望尽快结束,结束这场战争,结束仇人的生命,可很多时候,不是人能决定一切,而是命运决定。
会如愿以偿地报仇吗?
清风卷舒云,日光下,那双美丽的眼睛没有亮色。
“哎,你小子又在发什么呆!难道害怕上战场了?对了,昨晚睡得如何,有没有梦到你的杀父仇人?瞧刚才那报信军士的神色,看来是要立刻打了,哎,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总在人家想事时,身边出现了聒噪声。元清雪叹了口闷气,低头,“你小子不说话会死吗。”
“你!”杨浩刚挥出的一掌在瞄到一将军骑马过来后,迅速收回,白眼一个抛了过去,“等会儿再教训你这小子!”
“杨浩。”
“怎么!”
“既然觉得自己是英雄好汉,就不该这么粗鲁。”
“……”杨浩想吐血。他的每次说话都如此淡定冷漠并且一副大将的架势,而他只不过是个新兵!还有一脸娘们儿样!没有历练过也不曾上过战场,还对皇帝小子颇有兴趣,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
“看来就要出发了。”元清雪望着很远处的营帐,淡淡道。
“废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别这么大火,免得等会上去后疏了防守,招式乱套。”
“……”杨浩又想扁人,但长官在巡查队列,继续忍下这口气。
此时,远处大帐撩开了一角。
元清雪看不清楚,但也猜到楚轩是何神色了。很快,军令下达:立刻前赴幽水河畔。
“幽水!不会水战吧!”
“怎么地,渡河了?”
“那儿可有十万精锐恭迎大驾呢,我们这么一去,更热闹啦!老子可等不及了!跟他们好好打一场!”
“嘿嘿,看看到底是高罗军厉害还是咱们这些兄弟强悍!”
“自然是这边啦!”
杨浩手下那些军士你一言,我一句,引来长官大吼。
“废话少说!赶紧出发!”
于是立刻闭嘴。
“幽水在何处?”静默中,元清雪边随大军前行,边问了句。
一人睁大眼睛,“你小子到现在连幽水在哪都不知?那还打个屁仗!”
“新来的自然不知道。”元清雪射过去的眼神让对方浑身一寒。
“离这十几里地,东北方向。”杨浩算做个好人,告诉了一句。其实他可以闭嘴,但也不知为何就解释起来,而想到对方刚才的无礼,胸口处又起了闷气。
“幽水水深辽阔,四周没有阻挡物,渡河也很危险,一旦遇到激流绝对是个死!”另一军士道。
元清雪摸摸下巴,笑了笑,“今日风向倒适合渡河……”
“就算能过来,也休想进入修罗山靠近绥阳这边。”杨浩不知从哪捡了根狗尾巴草,这时被捏成了好几段。
是吗……元清雪暗下眸色。
“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继续走着,望向最前方。不知他在想什么,怎么想的,想到了什么……
不好的感觉。
她的心,再次收紧。
绥阳城中
听说大军已出发,百姓们议论纷纷,也在担心那高罗大军会不会神速进发,入了城,直达内地,自然,对本国军队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
某个角落,两个少年正舔着糖葫芦,看着远处城门,目光炯炯有神,风吹过,吹起少年墨发,卷起青衣袂袂,飘逸凌然。
“我昨晚做了个梦,看到高罗军大败而归呢!”
“嗯哈!胜利之神永远站在玄明这边……唉!”
“怎么,糖葫芦不甜?”
“不是啦!是在想我们辛辛苦苦闯荡而来,竟然没看到那最壮观的一幕!可惜啊!大军出发那会儿我们也没瞄到,都怪你叔叔,死活不让咱俩去宫门那!”
“是啊!现在千赶万赶还是晚了耶,神风似的帅气闯荡终究出现了失误!”
“说到这一点……还不是因为你每经过一个地方,看到美女就流口水因而耽搁了不少时间呗!”
“乱七八糟!我哪有!”刚吞下一个糖葫芦的俊秀少年立刻给了同伴响亮的一掌。
“怎么着!想在大战之前热热身?哼,来吧!”被打的少年极为潇洒地将糖葫芦扔至一旁,卷起袖口,准备开打。
另一少年缩回拳头,也扔掉糖葫芦,顺便甩甩马尾长发,眉宇间添了不少侠气。
一阵风拂过,二人已出招。
招法极为混乱。
正打得火热,只听得砰砰两响,两颗石子分别击中了两个少年的小腿肚。
“你敢使阴招!”俊秀少年吃痛地摸摸小腿。
“哪有!你才是吧!”同伴也摸着腿,暂时停下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