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雪咬了咬下唇,轻轻一跃,翻身落地,绕到了客栈前门。一舞名冠高罗,又得皇帝赏识,那舞必是“醉美天下”了。想不到那日她救的人,竟然是高罗最有名的舞者。
她看着已那位戴好纱帽,来到客栈底楼大堂,坐在一偏远桌旁的美丽女子,心里轻轻笑了笑。待二人低头吃菜时,她不紧不慢走入客栈,靠近了那张桌子,“不小心”撞到了姬薇的右肩。
“啊,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
两个人因为有过之前的经历,警惕地看了看她。
“哎,你走路小心点啊。”小萱隔着面纱从上到下把她瞄了一遍。
“自然自然,方才因为想着一些事情,所以没注意到姑娘,实在失礼。”
“哦,没事。”轻柔地说了一声,姬薇正想继续吃着,忽的放下了筷子,仔细地瞧着面前这张脸,“。。你,声音好熟悉。”
元清雪正要走,此时也皱了皱眉,“听您这么说,姑娘的声音也很熟悉。。可否让我看看您的容貌?”
“小姐,我也听着熟悉,但还是谨慎些吧。”小萱扯着身旁人的袖子。
姬薇想了想,摇头道,“无妨。”她微微撩开了面纱。
“原来是姬姑娘。”元清雪雅然一笑,行礼道。
姬薇一愣,“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在下元清。”
“元公子?”小萱听到这名字,一时有点开心,但立刻觉着不太可能,她从上到下瞄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那张脸上,“声音倒是一样,但不对啊。”
见姬薇也满脸疑惑,元清雪坐下来,叹了口气,“眼下两国敌对,我本不该过来,但坤山县城里有我舅公在,年纪大了,身子也越来越弱,我担心他,所以就冒险来了这边。”她又轻轻撕开八字假胡须一角,“城里有人认识我,但曾经结下了梁子,我怕在这种形势下,他们会向官府言明我是玄明国人,或者再造谣一番,所以安全起见便改变了面貌。”
“好像,还真是元公子!”小萱看着那假须,仔细瞧了瞧她,“不过这肤色。。”
“故意涂暗的。”元清雪在脖子不显眼处用手按了一下,指尖上便沾了点暗色粉末。
“原来如此。”
姬薇的表情从疑惑再到放心,“看来我们与元公子很有缘。方才公子说您舅公在此处?”
“嗯。”元清雪重新贴好了胡子,“他老人家年轻时就来到坤山县定居了,娶了本地的女子为妻,但之后妻子死了,儿子也得病没了,甚是孤苦。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我只来过一两次。现在这般局势,我想再来看看他老人家,毕竟只有这么一位舅公。”
“那便好。。对了,公子可吃过午饭?”
“已吃过。”
“公子方才说这里有你的仇人?”小萱好奇地问了句。
“啊,之前来过,遇到舅公家附近住着的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看不惯他们欺负老人孩子,便教训了一下。”
小萱听得此言,靠近姬薇笑了笑,“小姐,方才若有公子在,那帮恶人早撒腿跑啦。”
姬薇心下也如此想着。元公子身手不凡,不知是做什么的,莫不是江湖侠客?她对此也有点好奇,“元公子是江湖中人?”
“算吧,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公子行侠仗义,我很钦佩。对了,公子可见过您舅公了?”
“去过他家,但人不在。”元清雪一脸遗憾,“邻居说舅公这段日子正在闲得居做杂工,并不常回来。姬姑娘,你可知闲得居在何处吗?”
“小姐,这不是。。”
小萱还没讲完,姬薇连忙按了按她的手,又说道,“闲得居是一外地富商的宅邸,就建在官衙附近。”
“这样,看来我得去富商宅子那一趟,见见舅公。”
“元公子,那位富商向来讲究来客的身份,您根本进不去。公子可等几日,您舅公总会回家的。”姬薇在心里为元公子惋惜。闲得居内住着当今陛下,守卫森严,闲杂人等绝不能进去。从玄明赶来探望年老的舅公,可对方却在闲得居那个地方,听说在里面打杂工的人只招收年纪大的,且需考验合格方可做工,年轻者不能进。杂工虽然苦,但报酬较高,元公子的舅公一个人生活,为了糊口也是拼了老命了。可她不能告诉对方陛下就在闲得居,毕竟,元公子再好,也是玄明国人。
“不能进吗?唉。”元清雪扶额叹息,“真想现在就见到他,好多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一旁小萱看他这般神情,想了下,对身旁人附耳道,“小姐,我知道您觉得元公子是玄明人,所以不合适去闲得居那,但公子为人不错,也极为思念他那位年老的舅公,不如等会儿就与公子一同去吧。”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姬薇蹙眉,摇了摇头轻声说着,“你我二人或许能顺利进去,但年轻男子是绝不让进的。”
“。。要不,让公子男扮女装,就说是小姐的随从?”
“小萱,你为何如此热心?”姬薇看她似乎红着脸,捏着自己的手感觉有点紧张,突然明白了。这丫头。
“嗯。。我就是觉得既然公子对小姐有恩,小姐能帮则帮吧。二人也就见一面而已,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再说现在的闲得居肯定高手如云,陛下安全得很。”
姬薇看了看她,又看看对面那个人,想起绥阳那事,点了点头。
“二位姑娘在说什么?”元清雪问了句。
“公子,若您真想快些见到您的舅公,方才我又细想了下,或许能帮忙。”
“哦?姑娘此话当真?”
“嗯,听说那位富商喜爱乐舞,正好我也是一名舞者,在京城有点名气,到时富商若能见我,您可扮成我的随从,不过据说闲得居不让年轻男子进,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嗯。。您只有男扮女装了。”
元清雪露出悦色,“只要能快些见到舅公,扮就扮了。在下多谢姑娘!”
“公子客气了,当然现在也不好说,若那位富商不见,我也没办法了。”
“没事,进不去的话我就耐心等几日吧。”元清雪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亮色。白熠辰住在闲得居,自然守卫森严,她或许可以乘着夜色偷偷潜入,但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要熟悉一切路径,掌握兵力布点,明哨暗哨,最后,还不一定能见到他,而且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导致失败。如今遇到这二人,风险算是降了一半。若白熠辰能见姬薇,那么做个随从更能靠近他,若不见,就实行最先的方案,自己深夜潜进去。
她又和二人闲聊几句,待二人吃完,跟着来到二楼厢房。姬薇让小萱出去买纱帽和衣物回来,很快,后者便拿着一个包袱进了房间,此时元清雪已恢复了原来的面容,小萱一看这俊秀模样,感觉脸颊又热了些,她打开包袱,里面是一顶普通的白纱帽,一件紫烟云罗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元清雪,“元公子,就委屈您了。”
“没事,虽然还是第一次男扮女装,呵呵。”
“您好了再叫我们。”姬薇拉着小萱走出房间,关门在外边等着。
元清雪看着手里这件衣裳,苦笑一声。好长一段日子没穿女装了,现在应该是回归本来样子,但怎么感觉怪怪的。等会儿还要在二人面前装成男子强行装扮女子的模样,还不能露出马脚。她脱下身上衣物,将内衫里缠在胸前的为防止别人看穿的白色缠布放开,一时没地方搁,突然想到一办法,她将布条缠在了腰间,而后换上衣裙,又摸了摸被高领围住的脖子,松了口气。她先前交代小萱所买衣裳必须是高领的,因为男子有喉结,被领子遮掩,自然看不出。当然,她更是为了隐藏真实的自己,本就没喉结,一旦二人看到,那就彻底失败。
换装完毕,她简单地梳了一个丫鬟身份的发型,又将藏于原来衣物内用于易容的小东西拿出来,仔仔细细做好了一个全新的妆容。眉毛加粗,用特殊脂粉涂抹,改变眼部和鼻子周围的明暗度,并将眼皮微微下拉用特殊胶水固定,如此让眼睛看起来变小好多,鼻子则看着更加娇小细长,又在两颊侧边涂上更多的特殊脂粉,让整张脸看起来变成了另一种脸型。在铜镜前认真照了照后,元清雪让二人入了房中。
见到原来的俊秀公子变成这般模样,二人完全愣住。
“公,公子,真没想到换了女装后,您,您还真像位女子!”小萱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
姬薇看着,同样感叹了一番,“公子这么出去,任谁都会说您是女的。公子这易容术确实绝了。”
“行走江湖,这易容有时还是必要的,我小门小派,学得也不精。”
“啊对,差点忘了公子是江湖中人呢,我也听说大多走江湖的都善于易容术,今天算是长见识啦。”小萱从心底里更加拜服。
“公子,哦不,现在开始就叫你元儿吧。”姬薇说完,掩面笑了笑。
就这样,元清雪变成了元儿,随后跟着二人戴着纱帽出了客栈,半个多时辰后,来到了府衙南侧一处宅子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