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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龙的传人

神临凡 小郑529 5608 2024-11-10 21:42

  “这里是?”

  昭闾站在略显破败却人声鼎沸的街口,眉头微蹙。他本意是深入闽建省腹地,亲眼观察这片不久前遭受重创的土地上,周边城市是如何在废墟上挣扎、重建,或是沉沦。然而眼前广信市的景象,却与他一路行来所见截然不同,甚至与国内任何一处都格格不入。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喧闹异常。店铺霓虹闪烁,夹杂着各种口音的吆喝讨价还价声,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料、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雨后泥土的腥气。但这份表面的繁华之下,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混杂。行人的衣着风格差异极大,既有传统的中式褂衫,也有充满未来感的机能服饰,甚至能看到一些服饰上绣着奇异符文,隐隐透出微弱的灵力波动。更让昭闾侧目的是人群中不时闪现的、非人特征过于明显的个体——或是头顶微凸的犄角,或是覆盖细密鳞片的手背,甚至拖着一条灵活尾巴的身影也坦然行走其间。秩序似乎存在,却又显得异常脆弱,一种微妙的、随时可能失衡的张力弥漫在空气里。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实则篆刻着防御符文的深灰色风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冰冷的金属扣。不久前大洋彼岸美利坚的持续动乱新闻还历历在目,看着眼前这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昭闾心底升起一丝冰冷的预感:“灯塔已倾,看来我们离风暴眼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发生的一幕,更是将昭闾心中那份“世界的差异感”推到了顶点。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正拦下一位金发碧眼、背着旅行包的外国游客。男人脸上堆着略显刻意的笑容,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英语急切地问道:“Hello, how to get to Honghuagang?”(你好,红花岗怎么走?)

  那外国游客显然愣了一下,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茫然,随即表情变得极其古怪,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诧。他上下打量了西装男一番,用一种清晰、标准、甚至带着点播音腔的中文,语气严肃地回应道:“先生,这里是中国。请讲中国话。”他的发音字正腔圆,反而衬得西装男像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西装男的表情瞬间扭曲了,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尴尬、羞恼、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在他脸上交织。他眼皮微垂,眼神闪烁,连忙用带着浓重方言的中文补救道:“哦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搞忘了!那个…红花岗啷个走嘛?”(哦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搞忘了!那个…红花岗怎么走?)

  昭闾站在几步开外,将这荒诞又极具讽刺性的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目光锐利,早已看出那西装男身上隐隐流转的灵力痕迹,绝非普通路人。此人的行径,倒让他想起了诸葛风那帮人私下里时常谈论、语焉不详却又讳莫如深的某个“特立独行”的家伙。

  “朋友,”昭闾迈步上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停在西装男身侧,“红花岗么?我或许知道路。”他身边一位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随从(修为约在金丹中期)立刻上前一步,动作迅捷地掏出手机,点开电子地图,屏幕的光映照着西装男略显错愕的脸。

  两人并肩而行,脱离了主街的喧嚣,周遭渐渐安静下来,空气也变得肃穆。路旁的树木愈发高大苍翠,枝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西装男似乎也卸下了刚才的浮夸,沉默地走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望向远处。

  “不知朋友专程去红花岗,是有什么困扰之事需要解决?或是,有故人安眠于此?”昭闾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敏锐地观察着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

  西装男闻言,脚步未停,只是双手从裤袋里抽出,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又重重地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含糊的叹息:“唉,朋友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到了。”

  说话间,一片庄严肃穆的园区出现在眼前。高大的石牌坊上,“烈士陵园”四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沉甸甸的光芒。苍松翠柏环绕,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坡地上,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岁月与牺牲。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与英灵的悲壮气息扑面而来,让昭闾心中那丝迷惘更甚——为何引路人会带他来此?

  “道友是来祭奠朋友的吗?”昭闾看向西装男,语气中带着探询。

  西装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扫过这片安眠之地,嘴角牵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是,也不是。”

  他并未走向陵园正门,而是带着昭闾沿着围墙绕行。转过一个弯,在陵园外围一处僻静角落,几块饱经风霜、颜色深浅不一的旧木板歪歪斜斜地搭建起一座低矮简陋的小屋。小屋旁开垦了一小片菜地,几株蔫蔫的青菜顽强地生长着。

  “钟大娘!我来看你了!”西装男站在屋外,扬声喊道,语气里带着熟稔的亲昵。

  一阵窸窣声后,小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拉开。一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但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西装男时,瞬间亮了起来,随即又化作嗔怪:“哎呀!你这孩子!老婆子我都说过多少回了,不用老往这儿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呐?别耽误你正事儿!”

  “大娘,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西装男几步上前,自然地搀扶住老人的胳膊,语气真诚,“要不是明光哥…唉,连我现在能来看您,都算是托了他的福。您跟我还客气啥?缺啥少啥,有啥不方便的,直接跟我说就成!”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手腕一翻,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储物袋出现在掌心。只见他袋口微张,光芒一闪,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在小屋门口的空地上——成袋的米面粮油、时令果蔬、整箱的牛奶、甚至还有一台崭新的小型制氧机和几大包常用药品,堆得像小山一样,几乎占了小半个院子。

  不等钟大娘推辞,西装男便不由分说地招呼着昭闾,扶着老人一同走进了那间低矮的木屋。

  甫一进门,昭闾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真是别有洞天!)这小小的木屋内部空间运用得极其巧妙,虽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靠墙是一张铺着厚实被褥的木板床,旁边一个旧式五斗橱。屋子中间一张小方桌,几把竹椅。最奇特的是,墙角竟盘着一个造型古朴、燃着无烟炭火的铸铁小炉,上面坐着一把咕嘟冒泡的陶壶,给狭小的空间带来融融暖意。炉子旁边,一个简易的书架上还整齐地码放着不少旧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和柴火气,竟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宁感。这方寸之地,竟比外面那些看似繁华的楼宇,更有人间烟火的气息与温度。

  西装男熟门熟路地给大娘倒上热水,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样精致的点心,陪着老人拉起了家常。话题琐碎,无非是身体如何、菜园子收成、邻里的闲话。大娘絮叨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西装男则耐心听着,时不时插几句俏皮话,逗得老人呵呵直笑。昭闾安静地坐在一旁,扮演着一个温和的倾听者,目光却在两人之间流转,默默观察着这份跨越年龄和身份的温情。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才起身告辞。钟大娘一直送到门口,浑浊的眼中满是慈祥与不舍。

  离开小屋一段距离,重新踏上陵园外围的小径。昭闾看着远处陵园内庄严肃穆的墓碑群,又回头望了望那间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格外孤零零的小木屋,开口道:“观钟大娘精神矍铄,心态豁达,以道友之能,为何不替她寻一处更舒适安稳的居所?这里…终究清苦了些。”

  西装男闻言,脚步微顿,脸上的轻松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他望向陵园深处,声音低沉了许多:“其实,大娘原本不住这里。她家在老城区,也曾儿孙满堂。只是…这些年,广信的变化太大了。熟悉的老街坊一个个搬走、离散,甚至…无声无息地消失。老伴和儿子(钟明光)也…最后,大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儿子留下的抚恤金,都捐给了当年儿子生前所在的社区消防站。然后,她就自己搬到这里,守着这烈士陵园,守着…明光哥最后安息的地方。”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讽刺,“如今的广信啊…呵,真是一言难尽。”

  “看来道友对广信今日之状,颇有独到见解?”昭闾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顺势追问。

  西装男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昭闾。他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浮夸或温和,变得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你我皆修道之人,超凡脱俗,世间纷扰本可置身事外。但道友想过没有?”他指向陵园外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线,“当一个基本构造不同的‘物种’,与其他‘物种’强行结合时,不仅能完美保留自身所有特性,甚至能因此变得更强,还拥有远超常理的繁育力…你说,长此以往,会怎么样?”

  昭闾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正有几只形态奇异的飞鸟掠过,发出尖锐的鸣叫。他沉默片刻,声音清晰而冷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然物极必反。初始的融合或能带来短暂的繁荣与力量,但这种‘平衡’极其脆弱,建立在某种微妙的阈值之上。一旦突破那个临界点…”他收回目光,与西装男对视,“原有的秩序根基将被彻底动摇。律法将形同虚设,社会结构必然扭曲崩解,维系文明的规则与共识,都将不可逆转地…偏移、异化。最终,这里将不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而是变成了‘它们’的…温床或猎场。”

  西装男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意:“正是此理!可惜,总有些人,被眼前的‘强大’与‘便利’蒙蔽了双眼,过度自负地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能成为新世界的主宰。就像…”他顿了顿,语气充满嘲讽,“就像当初那群以为自己是开疆拓土、引领风潮的‘三头巨鹰’,它们可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精心构筑的‘自由天堂’,会被它们亲手引进、培育的‘食物’,一点点啃噬、侵占、鸠占鹊巢?如今,那巨鹰的巢穴,恐怕已摇摇欲坠,自顾不暇了吧?”这显然是在影射大洋彼岸的乱局。

  说话间,两人已深入陵园内部,停在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墓区。西装男在一座朴素的黑色花岗岩墓碑前驻足。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上面镌刻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字——**萧风**。没有生卒年月,没有生平事迹,只有这简单的名字,却透着一股孤绝与不羁。

  昭闾的目光落在“萧风”二字上,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眼前之人,并非浮夸的西装男,而是诸葛风口中的“那个人”——萧风!他之前的种种言行,此刻都有了答案。

  萧风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支特制的线香,手指一捻,香头无火自燃,散发出清冽悠远的奇异香气。他将香稳稳地插入墓碑前的石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缭绕不散。动作庄重而自然,仿佛早已做过千百次。

  “道友真是深藏不露,”昭闾看着萧风的侧影,语气带着由衷的欣赏与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若道友不弃,昭闾愿与萧道友结个善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乱世风云际会之时,你我定能再次相逢。”他特意点出了“萧风”之名,表明自己已知晓对方身份。

  萧风没有否认,只是淡然一笑。他给萧风的墓碑上完香后,又走到旁边一座同样朴素但略显陈旧的墓碑前。这座墓碑上刻着——**钟明光**。他同样点上三支香,默默伫立片刻,仿佛在与一位故友无声对话。

  做完这一切,萧风才转过身,对昭闾抱拳一礼,洒脱道:“山水有相逢,昭道友。今日相谈甚欢,然我尚有几件俗务缠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见萧风欲走,昭闾心中尚存一丝不解,立刻出言问道:“且慢!萧道友修为精深,神念通达,早已超凡脱俗。为何方才在闹市之中,竟会如凡人般在人群中‘迷失’,向那异乡人问路?”这看似矛盾的行为,显然别有深意。

  萧风闻言,脚步一顿,背对着昭闾,抬头望向陵园外喧嚣城市的方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通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随风传来:

  “大隐隐于市。唯有暂时放下这身修为,忘却神念感知,像一滴水融入人海,才能真正‘看见’这红尘百态,体味这末世前夜众生最真实的挣扎与异变。短暂的‘迷失’,有时…是为了更清醒地前进。”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晃,竟如融入空气的墨迹,化作一缕难以捉摸的微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苍松翠柏之间,只留下那三支线香仍在墓碑前静静燃烧,青烟笔直。

  陵园内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

  昭闾独自站在“萧风”与“钟明光”两座墓碑前,目光在“萧风”二字上停留良久。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起来:

  “萧风!哈哈哈哈!好一个萧风!”

  笑声爽朗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穿透力,在肃穆的陵园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飞鸟。笑声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欣赏,更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志在必得的狂喜与枭雄般的豪情。

  一直如影子般侍立在几步外的随从(金丹修士)快步上前,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与惊色,低声道:“少主!此子…绝非寻常!方才他离去时引动的空间涟漪,其精纯凝练,恐怕…恐怕其修为境界,已臻至元婴门槛!甚至…可能更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元婴期!即使在他们的圈子里,也是足以开宗立派、雄踞一方的大能!

  昭闾的笑声渐渐收敛,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加炽盛,如同燃烧的星辰。他负手而立,望向萧风消失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未来的血火纷争与权力版图。

  “元婴?呵…好!非常好!”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与磅礴野心,“如此惊才绝艳、洞察时势之能人,正合吾意!待他日乱世降临之时,此人定能为我所用,为我…左右风云!”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两座墓碑,尤其是刻着“萧风”名字的那一座,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烙印在心底。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陵园外走去,深灰色的风衣下摆随风猎猎作响。随从立刻紧随其后,留下两座墓碑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静静沐浴在午后斜阳的光辉里,青烟依旧笔直,仿佛预示着某种未尽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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