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声大吼。

　　李青山拍下手里的烟袋杆：“老三，你媳妇现在是质问你母亲么？”

　　分家触及了李青山的根本利益。

　　他不能再装老神仙。

　　但是不用徐向前开口。

　　李金花向前一步：“不是质问，爹，该孝顺你们的，我跟老三拼了命也肯定一分不会少，但是以后小四上学，我们三口人也得穿衣吃饭，你们也担待一些。”

　　“这一次大嫂跟……婆婆带回来的头牛，她们说是意外，说不认识，可鬼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不认识。”

　　“爹，不是么？”

　　徐青山眉头紧皱。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理亏。

　　他一时也没了办法。

　　因为他这个大家长的威严再大，大不出去一个理字！

　　答应徐四上学，现在反悔，再加上大儿媳妇拿头牛冒充耕牛。

　　不能怪老三家翻脸。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那边的大伯母却凑上来：“老三家的，你这怎么说话呢？看给爹妈气的，你快点道个歉，来年上学小四也才九……啊。”

　　“啪！”

　　李金花的眼睛死死瞪着大伯母：“这巴掌你欠我两天了！”

　　“你，你敢打我？我是你大嫂！”

　　媳妇挨打大伯也不装透明人，赶紧站出来：“老三你快点管管你媳妇，这像什么话？”

　　“什么话？”

　　徐向前也笑了。

　　就是让徐向东有点冷。

　　还有点害怕。

　　总有点什么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感觉成真，下一刻，徐向前一脚踹在徐向东胸口。

　　徐向前孔武有力，给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哥一脚踹飞了。

　　“大哥！你也跑不了！大嫂牵头牛给小四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徐向东被踢飞。

　　胸口堵的疼。

　　刚想说不知道，就意识到没用！

　　“我的儿！”华秀枝心疼大儿子，哭喊着上来。

　　“老三你疯了？”

　　“没疯，娘，我真挺清醒的。”

　　“都住手！”徐青山瞪了一眼三儿子，又看着不争气的大儿媳妇。

　　“分家不可能，这么点小事分家，像什么样子！”

　　不过徐青山也知道，这事肯定得给交代。

　　“以后家里的饭轮班做，谁赶上就谁做，老三家以后自给自足，不用交账。”

　　什么！？

　　华秀枝跟大伯母立刻变了脸色。

　　可是徐青山看过来，她们俩又不敢说话。

　　不是这俩人先斩后奏，事情绝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青山不可能不气。

　　现在惹毛了老三一家，只能先糊弄着。

　　徐向前的性子外面是龙，家里是虫，这次跟老大动手，如果再压。

　　这兄弟情就没了。

　　其实徐青山不是不想让徐四上学。

　　时代不同了，而且祖上还出过秀才，徐青山对上学，学习文化，是有执念的。

　　但是老婆子连着大儿媳妇把钱都花了。

　　他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

　　“那爷爷，小慧姐要是不用家里的钱，她也能上学么？”

　　“你个小兔……。”大伯母要骂人。

　　再次遭遇徐向前的眼神杀。

　　李金花咬咬牙：“爹，慧儿的学费，也算我们两口子的行么？”

　　“行，学费不能从账上出，小慧儿上学的事儿，可以。”徐青山答应了。

　　分账不分家。

　　就是这次头牛事件的最终解决方式。

　　老太太跟大伯一家也没脸说话，他们都等着到时候老三家要是赚不到钱，就把这事儿给遮过去。

　　毕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给了，他们也不中用啊。

　　没人注意，这鸡飞狗跳的一夜。

　　晚上老娘出去了一趟，老爹也在门口坐了半宿。

　　徐四其实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个时代的苦难。

　　因为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

　　有着领先世界40年的眼光跟学识，如果还为钱发愁。

　　太浪费穿越者名额。

　　徐四感兴趣的，是可以为国争光，是可以拿这四十年的眼光早日学以致用。

　　去避免那些本不该的悲剧。

　　至于钱，真不在徐四的眼中。

　　拿着鱼随便换点本钱，做点小生意。

　　一个月不多弄，几十块钱，这点小钱又算什么呢？

　　一夜过去

　　徐四是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吵醒的。

　　“这，这像话么？三弟妹说不做饭就不做饭，我们一会儿还要陪小武，爹还要下地呢！”

　　过去一夜，大伯母似乎又精神起来。

　　完全忘记了昨天串通娘家的事儿。

　　奶奶也是记吃不记打，喊过黑着脸好像一夜没睡的徐向前：“你媳妇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太不像话了！谁家媳妇这么懒，要被邻居戳脊梁骨的！”

　　只是这次向来好脾气的徐向前再次爆发：“什么叫睡懒觉？什么叫戳脊梁骨？娘，做人凭良心！金花嫁给我这么多年，她睡过一个踏实觉么？”

　　徐向前发飙。

　　让院子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大伯母都不敢闹了。

　　现在的徐向前就像一个火药桶里的炸药，真的有点吓人：

　　“金花干什么去了？金花捡地去了！昨天商量好的，你们满意了！”

　　“这，这老三，你咋不说一声呢，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啊？也不是我们让金花去……的。”

　　大伯母还在胡搅蛮缠。

　　但是徐向前双眼喷火的样子，让她不敢说下去。

　　大伯也是直拉着她：

　　“哈，那个，不说这个了啊，小三，不说了，娘，你们先去做饭，一会儿我还得去城里。”

　　“你们吃吧！”

　　徐向前说了一句。

　　回到屋子，正对上徐四不知所措的眼神。

　　满脸怒火的徐向前一下子又软化了。

　　兜里掏出个馒头：“小四你先吃个馒头，爹要去上班了，好好看家，不准乱跑了，知道么？”

　　徐四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爹，你把娘给找回来吧。”

　　徐四忽然不想再藏拙。

　　一点都不想了。

　　他的梦想，他的所图甚大，这一刻仿佛打在脸上的巴掌。

　　但是徐向前只是抱了抱徐四，就带着陷阱网跟猎枪走出家门。

　　徐四知道老爹不是上班。

　　他是去进山了。

　　村里最赚钱的办法，一个是帮工，一个是进山。

　　前者最累，后者最险。

　　帮工最赚钱的就是捡地，按编织袋算钱，捡满一袋子一毛钱，男女老少不限。

　　泥地里弯腰捡菜，一干就是一整天，手上都是口子。

　　但凡有办法的人家都不会去做这个工。

　　进山也赚钱，可是风险不一定。

　　有命赚不一定有命花！

　　徐向前走了。

　　徐四感受到冷，以及前所未有的茫然。

　　院子里的吵闹还在继续。

　　大伯母扯着嗓子喊：“这老三闹哪门子脾气啊，两口子甩脸子给谁看？也不是我让他们去的！”

　　大伯母又觉得自己行了。

　　“闭嘴！”

　　房门打开，徐四愤怒的样子跟徐向前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