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回应,心境也变得不同。
再次挑战这场比赛,又是同一批对手,墓志铭钻进马群,头首位于好位的是虹吸,其后是另几匹外国赛马。
解说员解说的声音响亮,当赛马们前后通过一千米时,显示的计时为六十二秒。
难以置信的慢节奏!
马匹们局座一团,比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微风鼓动,带来远方沙漠的干燥气味,神经在跳动,仿佛预现着某种未来。
就是这一刹!
“选手们进入了最后弯道,比赛即将进入最终冲刺。”
解说员说道,随后停顿片刻:“突发情况!后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马群后方,来自英国的两匹赛马互相挤兑。
处于均衡顶端与卢索之间,北斗织姬的状态岌岌可危。
只差一丁点,哪怕迈开的步伐稍大些许,北斗织姬就会和其他马碰上。
马腿薄弱,高速行驶下和其他马相碰,很容易出现问题。
一旦受伤,轻则马腿受损,重则骨裂骨折,乃至断骨难接。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马匹能够承受的伤害。
可墓志铭是谁?
牠这么多场比赛里,哪场没有过挤着对手间狭小的缝隙穿出的经历?
于墓志铭而言,找到突破的机会对牠来说是家常便饭。
远超常马的智力,在任何时候都是究极武器。
“啊!北斗织姬冲了进去,那会有什么问题!”解说员大喊着。
“它们就要碰上了!”
裸露的皮肤轻轻擦过,带来灼热的痛感。
墓志铭瞪大双眼,四肢不为所动。
痛,很痛,仅仅只是轻微擦过就令牠感到疼痛难耐。
这到底不是墓志铭自己的身体,用起来还是会有滞涩。
但是能行……
“北斗织姬穿出了包围!”解说员说道,“多么惊险漂亮的操作。”
“完美的赛马决出幸运之圈!”
何为幸运,世间赛马众多,因意外死残者不计其数。
有天资聪颖的赛马,年轻时展露头角,将近一步时便受到伤病拖累。
待到病好终于能够重新在赛场上奔跑时,复健路上的一次意外就能叫牠丟了命。
能够从惊险的包围里有惊无险脱离,这已经是莫大的运气庇佑。
离开了马群后方,躲过致命的节奏,墓志铭终于要迎来本次比赛的结局。
在比赛中,慢步速带来的结果往往是接近比赛结束,所有马却还都留有余力。
到了最后的两百米冲刺,饱含爆发与力量之美的赛马个人秀开始了。
当所有马都卯足了劲闷声往前奔跑,来自日本的北斗织姬和她的骑手,正在后方苦苦追赶。
计算逃出的时间太久,计划执行的力量太弱,当墓志铭成功扭转乾坤时,比赛也临近尾声。
马背上,年轻的横山典宏迎着太阳眯起来眼睛。
方才他可以直接打鞭,示意北斗织姬加速通过的,但不知为何,扬起马鞭的手怎么也落不下来。
粗糙的沙粒打在遮挡眼睛的墨镜上面,有些则是钻进了衣服。
沙子贴合皮肤,随着赛马奔跑的动作与里衣摩擦,就给横山典宏带来异样的感觉。
连他都觉得风沙难受,没穿防护的北斗织姬会不会更加难受呢?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像是破笼而出的恶魔,缠在耳边不断诱使着横山典宏。
恶魔说,来吧,去低下你的脑袋,你该去看北斗织姬一眼。
正值最后的关键时刻,横山典宏怎么能松懈精神,把无用的注意放在马上呢?
可那自心底叩问自己的声音,却充满了魔性。
我就低头看一眼好了,希望织姬还有力冲到前面,起码也得挣个入板才行。
念头起了,再抵抗下去也成了无用功。
趁着北斗织姬沿大外道向前,一路往内走冲刺的时候,横山典宏低下头,迅速地看了一眼胯下赛马。
北斗织姬的眼睛一眨不眨,睫毛边沾满沙子,还有鼻头也是,沾着薄薄的沙粒。
它是怎么忍住的?
竟然连脖子都不乱甩一下,定定看着前方。
这一刻,横山典宏的内心充满震撼。
他突然想到,要是北斗织姬感到不安,在狭小空间里挣扎的时候,会不会就没有刚才那般幸运,而是会撞上其他马了。
这不想不要紧,一想脑子里的担忧近乎快凝聚为实体了。
要是她是因为恐惧钻进了马群,步伐势必不如现在稳健。
哪怕只是小小的意外出现,都很可能导致牠扑到地上。
即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当同样速度很快的赛马冲过来时,他们的骑手为了保护马匹,肯定也不会选择转开方向。
作为骑手,他大概率会从马背上跌落。
届时幸运,能勉强捡回一条命,要是不幸,就跟着北斗织姬一起,变成蹄下亡魂。
回过神,冷汗已经浸透横山典宏的后背。
而比赛还在继续。
以解说员的声音作为结束,北斗织姬在决定第五六名的顺位时,用超出对手半个鼻头的优势顺利完赛。
赛后,来自日本的记者将摄像头对准了横山典宏,询问他这次的看法。
横山典宏回答的很干脆,他说:“如果不是北斗织姬的细心,我根本不可能从这场比赛里活下来的。”
记者:“诶多,可是从赛后录像来看,您并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横山典宏:“如果你是我的话,切身体验过之后就会知道,人马平安会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之后再以骑手身份乘骑赛马,我将以赛马安全作为最高优先级。”
与记者的闲谈结束,横山典宏回忆起他们完赛后的场景。
激烈的比赛,最后两百米的死斗,从泥地场离开,北斗织姬全身被汗浸湿,乳白的汗液从号码布下不断流出。
他从马背上下去,一旁的马夫赶忙牵过了缰绳。
进入地下通道后,马夫给北斗织姬冲水,洗去身上汗液,而他出于某种说不清的情感留在了边上。
横山典宏伸手去摸北斗织姬的鼻头,那儿外面糊了沙子,痒痒的,令牠不时打起响鼻。
“咴咴。”北斗织姬温顺地嘶鸣。
马儿悠闲自得,甩动着尾巴,时不时轻蹭他的衣袖,像是在安慰他不要紧张。
后知后觉的,横山典宏觉得自己一定要说出那句话。
出于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或是出于别的感情,横山典宏没有犹豫,伸手环抱住北斗织姬的脑袋。
北斗织姬竖起耳朵,圆润的眼睛盯着他看。
横山典宏的声音很嘶哑,他说道:
“织姬,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