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另一个地方也要好好的生活啊。”
“我会想念你的。”
“等下一个假期,我一定到那儿去看你。”
分别的这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临转厩舍的前一天,训练还是照常训练,似乎和以往并无任何区别。
只有周遭略显压抑的氛围让马感到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奥西里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就有地方要改变了。
赛马的第六感很准,透过人类的细微表情变化,奥西里斯还是猜出了一些事情。
今天的身体很轻呢,可以跑得更快更远。
细碎的步伐奔驰在快步机上,奥西里斯维持着相当完美的速度。
看马的士大夫视线死盯着操作机械,余光则是不断关注着奔跑的赛马。
只要表现出一点问题,他就会关掉快步机,以免马匹在继续维持奔跑的状态下受伤。
好在训练的过程总是平安的。
突发情况相较意外而言总是十分少有。
很快,奥西里斯就结束了快步机上的训练。
士大夫也跟着把缰绳松开,引导其顺利离开设施。
中途还不忘摸一把被汗浸湿的皮毛。
白渍晕开在奶油色的花园。
休息会儿,用水冲去了汗,赛马咕咚咕咚地饮下足量的清水。
士大夫给马捯饬干净,又给牠披上鞍具,今天骑手没来,所幸就由他代劳了。
只要会基础的乘骑,能看懂或者发出指令就行。
奥西里斯是匹很温顺的赛马,不像某些气性荒的赛马那样暴躁。
即使是最初步入策骑的新手也可以骑的很平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操练了,我的小奶油蛋糕。”
上马时,士大夫还在抚摸奥西里斯的脖子。
月毛马就很温顺地抬头,灵活的嘴唇嗦着对方的手掌,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微小声响。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同他进行无声的告别。
人很感性,这会儿手掌的湿润就更令人感到难过。
士大夫咬了咬嘴唇,空出的手又拍拍马脖子,眼睛也看向远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士大夫双手抓握住缰绳,催促奥西里斯挤进那条湍急的河流。
奥西里斯照做了,牠走进了马群里,松软的木屑跑道拉开一段宽而长的距离。
路上,奥西里斯尽量保持步伐的平稳。
牠知道,士大夫不是什么很专业的策骑员。
如果跑得太快,就会蹲站的很辛苦,而且姿势也不太标准。
颠簸的马背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征服的,为此上流社会的人们便找到了更舒适的方法——
若是骑马,那就找来一匹专业的走马罢。
哪怕看上去走路顺拐,乘骑体验感也不是整个人压马身上可以比较的。
奥西里斯很贴心,所以士大夫骑马操练的时候就不太费力。
有时候会有其它马追上来,两匹马突然肩并肩挨着,士大夫还能抽空看一眼别人的情况。
并非是有什么很专业的乘骑能力,这全靠赛马自动驾驶。
“啊,是奶油蛋糕来了。”
一起跑的是个主要靠策骑混饭吃的骑手。
“真可爱,它最后一次在这儿练啦?”
“嗯…毕竟是匹英短距离的赛马。”
“也是,再待久了没合适的比赛跑,听说是准备安排去南方那块。”
“对,好像是去那边。”风有点大,士大夫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挺好,南方经济发达,比我们这边好,听说工资也给的多。”
“你们骑手也靠那点死工资吃饭?”
“那没有,我这种骑师嘛…主要还是看策骑吧。”
策骑一次,或者代马练操,要不就是新马测试前练习出闸,还有能力考核时去乘骑赛马。
这些事都有额外的钱拿,免得骑师养不活自己。
光靠比赛的分红发家致富,那得是顶尖的一批骑手才能做到的事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多,基本上都是些和马有关的东西。
对于各自的生活情况,他们还没有那么冒犯,会故意窜过去问东问西。
渐渐的,并排的马慢了下来,骑手也知道马跑这么久很累,就和士大夫点头告别了。
“别那么难过,兄弟,赛马之间的厩舍更换频繁也是正常的。”
“太投入感情只会很难走出去。”
“我才没有呢…比起这个,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我上次可看见了,你偷偷摸摸跑去见自己的主战赛马……”
“诶,诶!”
“这骑手去见自己的主战赛马,哪能叫偷偷摸摸呢?”
“得了吧,别贫嘴了,小心你摔下马去。”
“嘿!你这小子…”
交谈的声音便也远去了。
士大夫想擦擦脸上的汗,那有点糊眼睛,但他忍了忍,还是没伸手去擦。
等会儿停下来再擦吧。
怎么说呢,和对面一比,他才像那个不注意就会摔下去的人吧。
上午的训练就这样结束了。
士大夫离开马鞍,用力跺了跺脚脚,回味着脚掌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滋味。
“好吧,看来我不是很习惯骑马。”
悬空的感觉可不太妙。
拿过水枪,士大夫开始熟练给马匹冲水。
下午的训练没这么累,正好是最后一天,带小奶油蛋糕去泳池玩好了。
想到就做。
吃过午饭,士大夫放奥西里斯悠闲的渡过午休。
等到疲乏被驱走,士大夫换了长缰牵马,带奥西里斯来直线流水型泳池玩。
泳池不宽,能让两匹赛马并排行走,这会儿只有奥西里斯一匹赛马,所以就显得绰绰有余。
“好孩子,我们去玩玩水怎么样?”
临近水面,士大夫鼓励似的摸摸奥西里斯的脑袋。
奶油色的赛马用头轻轻蹭他,纯良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咴咴—”
奥西里斯嘶鸣一声。
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带我一起玩吗?
奥西里斯歪着脑袋,挺立肩甲的那边前肢高高抬起,然后迅速落地,不断刨动着地面。
见马这么躁动,士大夫松了缰绳,一双手只捏住末端,引导着马匹踏入泳池。
作为一匹前途无量的G1赛马,奥西里斯对于泳池训练已经是熟能生巧。
牠很清楚泳池可以给自己带来何种快乐,也不像别的马那样排斥入水。
赛马优雅地淌水,一步一步地,池水很快就淹没了奥西里斯的大半个身躯。
只留奥西里斯的脑袋浮在水面上,宛如飘摇的浮萍。
但赛马终究不如浮萍般脆弱。
奥西里斯飘在池子里,旁边跟着走的是牵绳都士大夫。
牠的脚掌无法踩地,可心情还是十分平静。
只见奥西里斯在水里扑腾两下,适应了环境,身子用力挺起,前肢不断地划动。
而牠的后腿也配合的很好,顺着前蹄划开的痕迹游动,就显得很是那么副模样。
呛水是不可避免要喝上几口的,每匹马都这样。
不过有的马对此就表现得很惊恐,瞪大眼睛龇起门牙。
另外的马呢,还保持着基本的状态,总归没有另一批那样失态。
奥西里斯就属于后者。
脑袋扬得很高,嘴唇紧紧闭合,马鼻子鼓得极大。
只要有一丁点水涌进了鼻头,奥西里斯就用力的把水给喷出鼻腔。
那双星光熠熠的眼睛睁着,乌黑发亮,马抬头的时候下意识就去看旁边的人。
士大夫见了,心里化成一摊春水,就柔软的不像样子了。
“好孩子,想玩多久也没关系。”
“这是你应得的。”
奥西里斯无法理解人类这么长一段话的意思,不过士大夫开心的话,牠也觉得开心。
虽然长条形的水池并不是很合奥西里斯的意。
比起这个,牠更喜欢大些的圆形水池。
玩过了水,士大夫提起水刮,刮去奥西里斯身上多余的水液。
士大夫又给赛马吹风,很快,一匹干燥漂亮的月毛马新鲜出炉。
此时太阳已经下了半山腰,天色愈发黯淡。
奥西里斯回到了厩舍。
士大夫取下牠的笼头,轻轻抱住马头。
“明天见,我的小奶油蛋糕。”
“咴咴—”
好的好的,两脚兽明天再见。
吱呀——
大门掩上了。
厩舍里面的光线随之昏暗起来。
奥西里斯慢慢躺在垫料上,新换没多久的稻草很干净,淡淡的香味也让马觉得很舒服。
食桶里放着新鲜的青草,几块橘色的胡萝卜藏在底端。
清澈的水偶尔会因为赛马的一点小动静而在水桶里泛起涟漪。
奥西里斯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
现在的环境是多么舒服,赛马的下巴就开了胶。
连眼睛也眯成一条细缝,脑袋一抖一抖的。
睡意来袭,奥西里斯坚持抬起的头终于还是耷拉下来。
好吧,好吧,等我睡会儿。
让我醒来再去吃那些美味的食物。
在梦里,我自有脆嫩的苹果能吃,咬一口甜美的汁水丰盈。
还有美味的香蕉,迷人的香味让马难以忘怀。
轻柔的鼻息响起,长出翅膀飞出了马房。
几只喜燥的昆虫挤在外头,躲在不知道是哪儿的草丛里。
有守夜的人听到了虫鸣,便寻着声音在草丛边徘徊。
草叶是极狭长的,守夜人候在外面,就找不到虫的方向。
细碎的“瞿瞿”声于是响个不停。
犹如奏响了一首,属于夜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