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亮回答来见雷府的四太太。

　　张署佐一怔，旋即赔笑了起来，微微欠身，“原来你还认识四太太！冯掌柜，恕我鲁莽，昨日不该派人去你们铺子添麻烦。”

　　冯保亮一笑，故作惊讶，“张署佐何出此言？这原本是我爹不对，张署佐派人过去商酌，我冯亮子是感激的。”

　　说着，冯保亮抱拳表示感谢。

　　“哈哈，冯掌柜客气了！”张署佐笑了起来，接着他笑意收敛，朝冯保亮道：“冯掌柜，你父亲这案子快要结了，要判五年。”

　　“哦？”冯保亮故作惊讶，“为何如此严重？”

　　张署佐抬头瞅了远处的雷府大宅门一眼，压低声音朝冯保亮解释，“你父亲事情上了晨报，影响巨大。不过，……。”

　　话语一转，张署佐一笑，“你可以去见雷处长，央求一番，说不定判轻了。”

　　冯保亮点了点头，“我回去商量一番，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对了，多谢张署佐提醒，如果没事的话，冯亮子就告辞了，等有空登门拜访。”

　　冯保亮抱拳。

　　张署佐一笑，“冯掌柜，请，欢迎再会。”……。

　　一路直行，出了雷府胡同，在胡同口转弯时候，冯保亮回头瞥了后面第二眼，发现这张署佐人影已经转身去雷府了。

　　冯保亮放慢脚步，皱眉沉思起来。

　　刚才，他能感到张署佐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后背，带有一股灼热刺透或者一股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为了确认，冯保亮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张署佐目光不善盯着的。

　　见他冯保亮回头，急忙挤出笑容来。

　　还没有完全褪去的不善神色与笑容融合在一起，让张署佐样子极为怪异。

　　……。

　　为什么会这样？

　　冯保亮双眼一眯，他想到张署佐派人到了铺子，被冯三叔轰了出去。

　　这人回去之后，定然添油加醋的回禀一番，仅凭着那三间大铺子布匹存货，也让人眼红啊！

　　如果这人生起歹心，这就是一条毒蛇。

　　另外，他刚才那番话是暗中有挑唆之意，也有试探意味。

　　大意了！

　　不该贿赂这家伙一百大洋！

　　让这家伙有了想法了。

　　好在，这张署佐眼下只是动了心思，并没有动作。

　　当然，以上也可能是他冯保亮胡思乱想。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必须对这张署佐保持警惕！

　　冯保亮压下杂乱念头，拦了一辆洋车，回大杂院。

　　大良子，文三两人去天桥卖布，盈利颇丰。

　　在两人兴奋讲述下，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杂院，

　　那大杂院的有些闲人，顿时坐不住了。

　　大家陆续去天桥亲眼目睹之后，顿时都有了卖布匹散货念头。

　　大良子找冯三叔和冯保亮提了几次。

　　冯三叔对此事不热心，他认为影响铺子生意。

　　而冯保亮听了另有打算，既然大杂院众人有了这份心和热情，就要利用一番了。

　　提前布局，打造一班销售队伍骨干。

　　这队伍从大杂院众人开始，大家能走多远，就看运气了。

　　这也是浪里淘沙，能够筛选能用的人才。

　　……。

　　冯保亮刚在魏染胡同口下了洋车，牛三孩从二荤铺小跑出来。

　　等冯保亮付了车费，车夫走了之后，牛三孩这才凑过来，低声道：

　　“亮子哥，我正准备去找你呢，马爷今天从我嘴里打探你呢！他给了我一个大洋，托我传话，他要见你。”

　　“哦？”冯保亮一愣，皱眉询问，“他有何事？见我干什么？”

　　“这事情我也不清楚，他说一人赴约，让亮子哥选个地方。”牛三孩摇头。

　　“得嘞，今天傍晚就在前门望德楼，就说我做东请他。”冯保亮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见这马爷一面。

　　毕竟，这人是南城的地头蛇，不能轻易得罪了。

　　“是，亮子哥，我就去回禀。”牛三孩急忙点头。

　　冯保亮迈步朝胡同走来，这时候，那胖和尚一般的二秃子从二荤铺出来，朝冯保亮憨笑。

　　“亮子哥！”

　　冯保亮点头一笑，“二秃子，在铺子吃酒？”

　　“嗯！三哥请的。”二秃子咧嘴傻笑。

　　这胖家伙有些憨直，没牛三孩鬼心眼多，不过，胜在强壮有力。

　　两人组合互补缺点，也怪不得两个家伙经常形影不离。

　　牛三孩的狠劲和聪明，二秃子的蛮力，这对组合，就算是放到天桥，也估计没人敢惹。

　　冯保亮拍了拍二秃子肩膀，入了二荤铺。

　　眼下是中午十点钟，铺子桌位还没有上人，只有靠近门口的一桌摆了两盘菜，一壶酒，两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面是大街王记酒馆的酱肉，这油纸包专门有王记酒馆的印，错不了。

　　冯保亮围着桌子绕了一圈，这时候，张厨子含笑从灶台走了过来打招呼，“亮子，回来了。”

　　“嗯，张二叔，最近生意怎么样？”冯保亮含笑询问。

　　张厨子一笑，“都靠街坊邻居们抬举，勉强能糊口。”

　　冯保亮点头询问，“文三和大良子最近都过来喝酒吗？”

　　张厨子一愣，急忙摆手，“哎哟，亮子，我要说有，文爷和大良子知道后肯定埋汰我，我要说没有，亮子你相信吗？”

　　“哈哈！”冯保亮大笑起来。

　　这张厨子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厨子要与服务员比内卷了吗？

　　……。

　　等冯保亮去了。

　　牛三孩草草吃了几口，让二秃子把酒菜带回家去，他要去马府一趟。

　　二秃子答应下来，立即开始站起来收拾酒菜。

　　张厨子朝牛三孩询问，得知南城马爷屈尊要见冯保亮，张厨子顿时懵逼了。

　　他听过马爷的大名，这可是南城地痞无赖们的头头，黑白都混得开的巨无霸。

　　什么时候马爷见普通人还要约时间，让别人定地点？

　　这还是马爷吗？

　　等牛三孩，二秃子陆续离开铺子之后，张厨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嘴中喃喃自语不停，满脸的震惊之色。

　　也只有四下无人时候，张厨子这才会真情流露内心想法。

　　“爹，你老人家干坐凳子上做什么？油锅都凉了，这花生仁儿还炸不炸？”张大壮在灶房探出半截身来，埋怨呼喊。

　　“炸？炸个屁，你先放一边，我去亮子大杂院一趟。”张厨子急忙摘下帽子和围裙，急匆匆出铺子去了。

　　等张厨子没了影子之后，张大壮连连摇头，一脸不满，“厨子瞎凑什么热闹？这点道理都不懂，我爹算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