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杜有为?”
陆凤羽瞧见了眼前之人,身着一身名贵锦缎,举手投足间,颇具气质,哪还有昨日酒客的一点痞气。内心直道:这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才一日不见,这就撞了大运,飞黄腾达了?
想罢到这里,她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里才更加确定,他是昨日那邋遢酒客无疑了。
于是,她下句便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嘛?”
杜有为笑着,拍拍手中灰色羽扇,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啊。”
陆凤羽咦了一下,冷哼一声,昨日种种不快,她还记在心里。则继续冷言冷语道:“你要帮我们?开什么玩笑!如要是真的。那岂不是,太阳要打从西边出来;狼心狗肺要漂成白面馒头?你这可真是安的好心啊!”
明知是一连串讽刺的反话,杜有为听后却依旧笑笑,即不动怒,也不理会。回头反倒和陆朝云说起话,他道:“少侠,你方才的困兽之计,可是与我的同出一辙啊。如非名师指点,那还真是少年出英雄,不可否也。想来,你与我如果能一道渡此难关,将来江湖上的魅力传说,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流传千古也未尝不可啊。”
“这,杜大哥言过了啊……”陆朝云一听,见他言辞赞美、毫不吝啬,不仅有些不好意思,忙打岔回声道。
“欸——”杜有为婉转长叹一声忙道,“少侠,莫要过谦,正所谓年少轻狂,纵天遁地,乃是家常便饭。这一入江湖便是要大展拳脚,好以千古流芳,少侠切莫畏畏缩缩,错失良机啊。”
陆朝云并非痴儿,一听之下,就知道杜有为一番浮夸的吹嘘下,另有其意,但是闻他用词是在是夸张,不禁内心哭笑不得,忙拱手道:“杜大哥,你就不要绕弯子,我与家姐实则都是直肠子,哪经得起你一番虚夸,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我与家姐悉心便是了。”
杜有为听闻后,脸皮笑笑,再看一边的陆凤羽,只是对自己冷哼一声,似也是要听自己的下一番说词。眼下也就不多戏言了,清清嗓子,便要直捣黄龙。
随即,他紧盯着两人,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如今青莲城之危,想必刚才你们都有所耳闻了吧?”
陆朝云点点头搭话道:“嗯,是的。”
杜有为继而道:“那么下一步,你们要出手降魔呢,还是要袖手旁观?”
云、凤两听后,相视一眼。
陆凤羽抢着答道:“废话。那我们自然是出手降魔了。否则,煌煌天威之下,我等侠义安能长存!不就是个什么老鬼怪吗,我要是与云弟连手之下,还不是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屎尿横飞的滚回去!”
“额,姐姐……”陆朝云一听,不禁额头冒汗,心道:姐姐你还真是敢想敢言啊。
“怎么,云弟。你怕我没有把握杀那魔头?”陆凤羽气到心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朝云挠挠头皮,想着笑了笑道:“不是啊,姐姐。只是……姐姐,你用词、还是谨慎一些好啊,一会儿屎,一会儿尿的。人家杜大哥听了还不是要被笑死。而且,一般人骂人,都叫屁滚尿流。到你这一句,屎尿横飞,那还真是……”
“真是什么?!你说啊!臭弟弟!说啊!”陆凤羽听到此处,在也听不下去。双颊飞霞,急急逼问道,誓要问个头出来。
陆朝云则一见她咬牙切齿,似要吃人的势头,忙连着支支吾吾道:“那还真是、真是……”
可话到嘴边,却一片空白。
此刻,陆朝云一时间,面对咄咄逼人的家姐,任他平时饱读千书,到了这,还真可是难以下嘴,最后也只能囫囵一声,没有了下文。
不过,就在这时,杜有为却恰逢其时地哈哈一笑。
陆凤羽忙歪瞪着眼睛,看向他,鄙夷他道:“你笑什么?莫不是在笑我遣词造句没文化?”
杜有为当即摇摇头,大叹一声道:“非也!”
陆凤羽怒道:“那为何还发笑?”
杜有为又笑着,又是一声长叹道:“非也,非也……屁滚尿流也罢,屎尿横飞也罢。我看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人要轻狂当属年少时!姑娘啊,我非笑你遣词大俗大雅,只道三声……”
陆凤羽心疑,打断他道:“三声什么?”
杜有为抿嘴一笑,用手中扇子在胸前连挥三下,才厉叫道:“狂!狂!狂!”
“狂?”陆凤羽眉头紧锁,不知其意。
接下来,杜有为也不打岔了,专心说道:“人逢乱世,无非苟且偷生,要么振臂一呼。你们两人才出茅庐,便以视除魔卫道为已任,我又岂敢嘲笑二位呢。且试问,这天上天下……无情者!多如天上繁星,地下沙粒;有情者,不过天上日月!且,形单影只,惶惶终日而不可相见。正如知己难觅,如同凤毛麟角。而……我今日在此与你们相遇,既是缘分,也是苍天的安排。眼下激动之余,不禁心中大喜,正是狂也!而后,我想来,今日此刻,且无非辈分,也无非高低,只心道一声!两位可是我的朋友?一道狂笑天下,问尽多少英雄豪杰,可否振臂一呼,除魔正道!”
说完这些,杜有为不禁放低了姿态,对着云、凤两人微微鞠躬,良久不曾抬头。
陆朝云听闻之下,心内当即大受震撼。只觉杜有为言下之意,句句肺腑,情真意切,直叹:真当是不卑不吭,有礼有节的侠义之士!这岂能还有不结交之理?
眼下,陆朝云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扶起杜有为双手道:“杜大哥,你莫要如此礼贤下士。你的几番言论,颇有折煞我与家姐了,你若想要与我们做朋友,直说便是了,我们岂有拒绝之理。我说得对不对姐姐?”
陆朝云说完,回头对着自己姐姐笑了笑,探查她的反应。
而陆凤羽也非不明事理的人,眼下见昨日污言秽语的酒客,今日却衣着光鲜,态度端正;想来他也是有名有份之人,昨日种种也怕只是刺探。而且,现在他还卑躬谦让,只为结交,真当拿得起放得下,确实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