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回头望去,见其他弟子已赶到崖边,便令金乌加快速度,回到了木屋。
林梅相公的尸体已被她自己埋在了梅林之中,扒开坟墓后,他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骨灰,想是她那时走的急,就将尸体火化了,便于安葬。
他拾了些干柴枯枝,堆在一起,又将林梅放在上面,用神武点燃一把大火,他看着熊熊烈焰,缓缓道:“林前辈,我之前被凌剑山庄偷袭,还偷偷怨恨过你,觉得你为了报仇和除掉你相公,不择手段,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安危。”
他长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过所幸我并没有死,又听林琅讲了你的故事,心中对你的恨也就变成怜了,这才打算把你带回来,将你夫妻二人合葬。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事与愿违,你也是个可怜之人,如今你心愿已了,安心的去吧。”
一段时间后,林梅尸体烧尽,沈策收其骨灰,洒在了木盒里面,又把坟墓重新修好,启程返回信陵。
这趟行程他收获颇丰,虽然白龙不属于自身修为,对他的帮助却不可小觑,但他却没有多么高兴,心情反而十分烦闷,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回程路上,他没有借助金乌与白龙的力量,而是徒步返回,静静地走着。
三月后,他终于到了靠近暮江的一座燕国小城,离信陵已经不远,暮江附近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起来,这时正是下午,他慢慢地走在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到一座民房时,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街上声音虽杂,却有一段歌声穿透而过,萦绕在他的耳畔,歌声清脆动听,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个声音印象非常深刻。
沈策驻足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唱歌之人就在身边的这间民房,他抑制不住心中激动,鬼使神差地绕到房屋左侧,也不管周围行人的目光,纵身一跃,扒上墙头,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望去。
只见院子中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坐在板凳上,双手正在缝补一件破旧的衣服,身边坐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姑娘,脸色苍白,若有病容,五官平平无奇,说不上漂亮,身着黄色衣裳,双手正打着拍子,唱着一首童谣:
“吴王出游观震湖。龙威丈人山隐居,北上包山入灵墟,乃入洞庭窃天书。天帝大文不可舒,此文长传百六初,若强取出丧国庐。”
这首童谣沈策小时候也曾唱过,讲述的是稷朝末年,诸侯混战,吴王步念出去寻游,观赏震湖。震湖的洞庭山上有个住着一个名叫隐居的龙威丈人,他潜入洞庭山的洞穴,偷出了天书《灵宝五符》,献给了吴王。但是天地间文字是展开不得的,这天书要长期留传,直到清明之世才可取出,否则强行取出的人就要丧失国土。
后来步念将天书珍藏起来,他死后,他的儿子继承王位,再次将书取出,果真被燕国击败,国土也被吞并,传说天书也被一只红色的乌鸦叼走。
“我唱完了,丫头,该你了。”那姑娘笑道。
少女一边干着手中活计,一边唱道:“弃我戟,捐我矛。盗贼尽,吏皆休。”
姑娘奇道:“这是谁教你的?”
“爷爷啊。”
姑娘点点头道:“再抓多少个贼,爷爷就能实现愿望了?”
少女道:“姐姐你不在的那些日子,爷爷又抓了好几个坏人,现在只要再抓两个,就能凑够一千个了。”
“开门开门!”
屋门突然被砸得乱响,少女脸现惊慌,迟疑片刻后还是去开了门,一身材中等,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少女后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怒道:“都多少天了,不知道回家吗?!”
与男人同来的还有一个少年,年龄看着比少女小上几岁,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嘻嘻地道:“叫你不听爹的话,被打了吧,活该!”
少女半边脸肿得通红,显得惊慌失措,不敢说话,男人道:“老子一边得赚钱,一边还得看着你弟弟,你他妈知道有多累吗?”
那黄衣姑娘冷笑了一下道:“赚钱?秦叔叔怕是又输钱去了吧?”
男人只顾呵斥少女,这才注意到那姑娘,脸色有些害怕,却还是向前迈了一步,少女似乎是怕他们起冲突,急忙道:“爹……我这就收拾收拾跟您回家。”
“收拾个屁,赶紧跟我走。”男人骂道。
少女率先走出门去,男人还在她的后脑拍了一巴掌,少年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好像这不是他姐姐一般。
沈策在一旁早已看得怒火中烧,直接跃下墙来,走到屋子前面,看见那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向东街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推搡少女,不时拍打她的脑袋,三人很快过了拐角,他急忙跟了上去。
刚刚绕过拐角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呼,中间夹杂着孩童哭喊的声音,那男人不知被谁打得向后飞了出来,险些撞到沈策。
“大爷,您发发慈悲,再容我几天,我一定把钱都还上!”男人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哀求道。
几个彪形大汉慢慢走到他面前,他立即跪下,身体不住发抖,不敢抬头看他们,为首一名大汉俯身抓住他的头发,向后一扯,他被迫抬起了脸,大汉邪笑道:“秦大宝,少说这些漂亮话,起先我们规定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天,现在你拿不出钱来,我们就要卸你一条腿!”
“大爷,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再宽限几天吧!”秦大宝乞求道。
大汉给了他两个耳光,怒道:“就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们才让你一拖再拖,这都几个月了,今天必须还钱!”
那大汉抬手就要再打,少年已吓得哇哇大哭,少女急忙攀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别打我爹!”
大汉将她推到一边,招呼另外几人上来,围住秦大宝后,开始殴打,秦大宝抱着头哀嚎连连,少女从缝隙中钻入其中,扑在了他的身上,极力掩护着他。大汉们不想误伤少女,便把她扯出丢在一边,继续对秦大宝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