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出山
如此诡异的情况,在场所有人平生仅见。
就连陈朝几人也都一脸愕然。
活生生的几个人,就这样凭空在他们面前消失,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笔迹被人用橡皮一点点擦掉。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一行不会平静,但真到了发生的时候,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以及毛骨悚然。
哪怕之前听人说进入荒山的人,都会消失,再也出不来,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只认为是妖物作祟。
现在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怪不得小镇上的居民会提醒他们不要说话。
刚才消失的那几名货夫只是叫了两声,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盯上,从而抹掉了他们的痕迹。
陈朝看向赵开景,赵开景也同样望着陈朝,两人面面相觑。
眼下的情况,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如果是真刀真枪打一架,他们都不会虚。
“现在怎么办?”
赵开景在纸上写道。
经过刚才的事,没有人再敢质疑小镇居民的叮嘱。
陈朝见周围又恢复平静,想了下,写道:“继续赶路,刚才那东西虽然诡异,但似乎只要不发出声音,对我们危害不大。”
除此之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于那几名失踪的货夫,两人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找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那些人已然凶多吉少。
赵开景对此没有意见。
其他人也一样,沉默着继续推动马车往前走。
谁都没有吭声,也不敢吭声。
丘来宝常年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种事,这会儿吓得腿肚子直打转。
陈朝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不远处的岳清风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算好看,原以为跟着这群人,能安全一些,现在看来凶险也不低。
此刻满脸警惕打量周围,生怕刚才那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
陈朝也注意到这个岳清风一路上少言寡语,还算安分,看了眼也就放心。
远离那片树林后,走了大概十几里地,前面的道路陡然变窄。
不仅如此,唯一的道路,只有眼前一处绕着陡峭的山腰,开凿而出的崖道,堪堪能容纳一辆马车和一人并排行走的宽度。
一边紧贴崖壁,另一边就是万丈悬崖,无底深渊。
摔下去连陈朝都不敢说能活下来。
不过,看到有路,陈朝反而放下心,说明以前有人从这里走过。
虽然眼下这条路破败萧条,长满杂草,但至少能证明,这类并非死路。
至于为什么现在荒废,陈朝觉得大概是和那个“山神”有关系。
或许在开凿这条路的时候,山神还没有出现。
这样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商船的伙计,知道这里有条路能通往剑州。
“大家小心点。”
在上路之前,陈朝写好纸条,让大家传阅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确认无误,商队才缓缓驶向崖道,期间也有人不小心踩滑,险些失足滚落,看得人惊心动魄。
其实这个时候,商队里已经有不少人心里开始埋怨。
好好的水路不走,偏要自讨苦吃。
即使之前已经说明水路也有危险,而且更大,但大家没有亲眼见到,两相比较,自然也就会产生怨言。
但现在这些也只能心里想想。
陈朝自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崖道艰难,如果刚才林子里的事再次发生,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虽然说有些不仁道,但现在陈朝更希望那掳走几名货夫的莫名存在,能心满意足的放过他们。
为此,他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见到陈朝神情紧绷,似乎是能想到他的心情,赵开景从后面拍了拍他肩膀,写道:“尽力就行。”
话是这么说。
陈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他现在之所以紧张,也有对石岩礁的推测在其中。
如果出错,商船安全驶过石岩礁,那他现在做的这一切,肯定会让很多人记恨。
不过,这也就是心里想法,如果再来一次,陈朝依然会选择弃船,走陆路。
不为别的,两个风险程度完全不一样,陈朝不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正走着,陈朝忽然察觉不对,身后失去了车轮声。
回头一看,就看到前面押车的几名货夫,包括朱远光,丘来宝,岳清风在内的几人,驻足不动。
几个人站在那里,疯狂给陈朝使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
陈朝心里一沉。
看了眼前方,他们现在连一半都没有走完,但山中那股看不见的存在又再次出现。
就在他思考时,眼角余光忽然看见黄腾对他焦急挥手。
“轰隆隆......”
陈朝抬头一看,一块小屋般大小的圆形巨石从山上滚下来,眨眼即至。
赵开景那边看得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众人只看到一道灰影从面前闪过,带起一阵狂风,不久前还在原地站着的陈朝,已经消失不见。
大家愣了片刻,最后被巨石摔落山下发出的巨响惊醒。
一群货夫被惊住了。
这巨石来的无比突兀,之前没有半点征兆。
就好像有人故意在山上等着他们靠近,然后将巨石推下来。
而且目标很明显,就是走在最前头的陈朝。
赵开景几人愣了下,旋即连忙跑过去,但脚下云雾深深,什么也看不清。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默然。
那些货夫没看清,但他们却亲眼看到陈朝被滚落的巨石击中,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猜测。
虽说武夫体魄强悍,但那也是有限度的,被如此高速滚落的巨石砸中,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现在还没到剑州,衙门交给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却在路上接二连三出事。
甚至现在连核心主力都一命呜呼。
就在他们感到茫然,对以后的路不知如何抉择时,忽然就听到悬崖边上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紧接着,一只布满血迹的手掌猛地探出,扣住崖边,消失的陈朝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大家都是一愣。
还是赵开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把陈朝拉上来。
看到陈朝手上的血迹,赵开景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着实感到震撼。
陈朝被巨石击中的瞬间,大家亲眼所见,可他出了手上有些血迹,身上却完好无损。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然而陈朝本人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背后沁出冷汗,在同僚帮助下从悬崖下爬上来,仍然心有余悸。
就差那么一点,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巨石来的毫无征兆,就好像凭空出现,来临的瞬间,陈朝反应再快也无法躲避。
毫无疑问,就算他体魄再强,只要被击中也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他活了下来,说起来陈朝自己也都感觉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陈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呼吸都喷到了脸上。
赵开景没有说话,因为还记得小镇上居民的叮嘱。
不过他看向陈朝的眼神,带有强烈的好奇。
那种情况下,换做谁,都不可能侥幸逃生。
而且,不仅是赵开景,朱远光他们也都亲眼见到,陈朝被巨石击中。
但现在陈朝除了手上有血迹,本人却安然无恙,这实在匪夷所思。
陈朝回忆刚才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在纸上写道:“应该是云影步,我用出来了。”
没错,在巨石来临的瞬间,陈朝脑子里想得只有自救,然后不久前在商船上看到剑侍女施展的云影步,就出现在脑海。
那种飘逸灵动的身法,绝对可以称为天下之最。
起码,在陈朝所了解的范围内,没有什么身法能比得上云影步那般飘逸灵活。
陈朝只是下意识的模仿当时剑侍女的步法轨迹,然后就成功逃过一劫。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陈朝正面和巨石撞上,当时双臂都差点震断,并没有真的施展出云影步,不过照猫画虎,他算是侥幸学会了一点。
见到这句话,赵开景几人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好在岳清风没有在旁边,不然就该质问陈朝,毕竟云影步是问剑山庄的不传之学。
赵开景几人虽然不能理解,但见到陈朝没事,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替他感到高兴。
“如果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去过问剑山庄偷学本领。”赵开景在纸上写下一句感叹的话。
这种天赋,着实令人羡慕。
第一次接触云影步,居然能模仿出来,还是自己领悟,说出去都很难让人相信。
陈朝自己也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只是模仿,但他确实在那一瞬间,感觉到速度的激增,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体验。
那应该就是云影步,陈朝确信。
虽说距离真正的云影步差很远,但别忘了,他只是模仿,也能有七八成相似,已经很了不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感觉这座荒山很古怪,好像每一寸的土地都在监视我们,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陈朝在纸上写下一句话,语气郑重。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也都能看出来这座山的不同寻常。
从一开始的无形存在出现,到现在山石的突然滚落,好像就有幕后之人在操控着一切。
不过,对方的顾忌....不对,应该说是限制很多。
如果说那些消失的人都已经死亡,那对方的杀人规律就是要听到有人说话才行。
这是一点。
另一点,陈朝也在纸上写出,属于他的推断:
“没猜错的话,这背后是那个所谓的山神在搞鬼,但他动手的条件,就是需要别人说话,这应该是某种杀人规律,刚才用山石袭击我,大概是想比你们开口,幸好你们都没说话,不然现在肯定要出事。”
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语言是不受自身控制的,这是经过印证的。
当然吓傻了的除外。
刚才陈朝出事,如果有人开口提醒,或是说任何一个字,现在可能都是另一个局面。
赵开景没说话,完全是因为事情出乎预料,没来得及反应。
至于那些货夫,其实陈朝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怨气,但更多还是被吓呆。
但不论怎么样,结果是好的。
陈朝又在纸上写道:“小心周围的环境,对方想逼我们说话,说明只有这样才能符合对方动手的条件,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缄口莫言,应该就不会出事。”
“这山神为什么要等被人说话?”
点了点头,赵开景又把自己的疑惑写下来。
陈朝想了下:“我觉得应该是某种规律,只有遵循这种规律,山神才能杀人,只要不触动这个规律。山神也就只能吓唬吓唬我们。”
这次陈朝语气比较笃定。
以之前山林遭遇的那一波情况来看,对方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压在场所有人但就是没有出手。
按照陈朝的推测,应该是山神自身的问题,别人只要开口说话,他就有抹掉别人痕迹的能力。
反之,不说话,保持安静,哪怕山神在再厉害,也无法对他们下手。
陈朝把这条规矩通知下去,不论其他人信不信,反正他是相信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去想想那个能力的诡异之处。
接下来的路程,走的尤为惊险。
陈朝时不时都要注意一下山上的情况。
好在一切安好。
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很聪明,一次失败,便准备换个法子也继续对发他们。
将近一个时辰后,商队的车马缓缓从山脚走出,这一路上没有再碰到危险。
但陈朝几人也没有掉以轻心,时刻观察周围。
直到所有人走出山林,商队缓缓驶向远处的官道时,众人才算松了口气,满脸侥幸。
其实路上也发生过不少危机,遇到拦路的树,居然能自己行动,陈朝几人追了没多远,就失去踪迹。
最后不得不放弃。
回头看了眼荒山,陈朝感觉跟做梦一样,还有点不可思议。
这一路上,除了莫名多出来的一些障碍,还有有人时而被定身,没有再发生任何危险。
除了一个货夫不小心踩空,但最终关头扒住崖边的岩壁,侥幸活下来以外,商队有惊无险的从荒山走出。
出了山,那不能说话的规矩,自然也就不用在遵守。
赵开景擦了把冷汗,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朱远光接过话茬:“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精怪,只是想故意刁难我们,好在最后结果还算不错。”
这倒是实话,如果没有朱远光这些人守护,可能在第一次遭遇,他们就等全军覆没。
在未知的情况下,往往最难安抚拥有大量人马的商队。
而就在他们走出荒山几里地的时候,远远地,陈朝就看到官道旁边的青石上,盘坐着一道身影。
在那道身影的旁边,还有一名中年道士打扮的男子,此刻也在闭目养神,只不过脸上的苍白无法掩盖。
陈朝眼皮一跳,连忙快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