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杏花风雨
自长安城往西,四人一边赶路,一边查探消息。
一路上,风餐露宿,相依相伴,倒也热闹。
这一日来到了扶风杏林镇境内。
杏花镇内外皆种有众多杏花树,一条湋河从镇中蜿蜒流过。时值四月,杏花树上粉红的花朵缀满枝头,淡淡的花香闻起来很是舒服。
落潇潇像是第一次见到杏花一般,高兴的手舞足蹈。拉着叶良辰说道:“好看,真好看,这花真好看。”
“暖气渐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段烨宁缓缓吟来。
四人一直忙着赶路,还未曾好好休息过。见杏花开得正美,叶良辰提议在此稍作修整,再继续赶路。
杏花镇,人口不多,全镇上下只有一家客栈。
客栈门口挂了一副小旗,上面写着“杏花居”三个字。想来,客栈老板也是一位随性的人,此处名叫杏花镇,便偷懒起了个“杏花居”的名字。
“良辰,你们说杏花镇里面有个杏花居。杏花居里面会不会有杏花酒呢?”落潇潇很好奇的问道。
回想在叶河村家中,落潇潇喝酒时的样子,叶良辰仍旧忍不住想要发笑。
他忙劝阻道:“潇潇,我们明日还要赶路。难道你还想喝他个来三五杯不成?”
云月瑶和段烨宁闻言,相视一笑。
杏花居,掌柜姓刘,一身黄白色衣服上绣着几朵杏花。
客栈不大,稀稀落落摆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个插着杏花的绿色瓶子。
可巧的是,杏花居里当真有杏花酒。
或许是,客人不多的缘故,客栈只有一个掌柜,连个跑堂的伙计都没有。只见客栈刘掌柜,一边将简单的饭菜摆上桌,一边认真的介绍着他亲手酿制的杏花酒。
刘掌柜年约不惑,几根白发却已经爬上鬓角。叶良辰等人用餐间隙,刘掌柜仍旧忍不住多聊几句。
杏花酒,入口微甜,饮后丝毫没有辛辣灼热之感。
落潇潇很是喜欢,一壶酒喝完后,竟然还嚷着让刘掌柜再来一壶。
刘掌柜担心她喝醉,便好意提醒,“这位客官,杏花酒后劲十足,您切莫贪杯啊!”
落潇潇哪里肯听,独自一人将一壶酒喝得一滴不剩。
酒足饭饱之后,落潇潇已然有些微醉。
暮色西沉,天边一缕红霞。
微风阵阵,窗前花枝摇曳。
约有二更时分,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叶良辰推开窗子,见街上有人在高声叫喊,“快救命啊,有人偷孩子啦!”
叶良辰闻言,忙推门前去帮忙,却见云月瑶和段烨宁也从房间出来,只不见落潇潇身影。想来落潇潇酒劲未过,三人便没有去叫醒她。
夜色如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只有些许星光。
三人循着人声追去,不多久便追到镇子西门。此时西门处已经聚了二三十人,众人你言我语。
走近细听,原来偷盗孩子之人从西门逃了出去。然而,西门外不远处就是班固古墓。此时,月黑风高,哪个敢去?
那丢了孩子的人家,此刻急得团团转。有个妇人几次想要冲出门去,都被周围的人拉住了。
叶良辰三人无暇细听,出门追去。
一路没有停歇,不多久便来到众人说的古墓处。
眼前古墓甚是雄伟壮观,一对石马昂首立在墓门入口,很是气派!
四下已经没有路了,偷盗之人也不见了踪影。
叶良辰急着说道:“难不成,飞天遁地了不成?”
段烨宁摇了摇头,“四下空旷,并无藏身之所。况且带着孩子,如何能够逃远,而且还要不发出声音?既然飞天不成,那就在地下!”
这时,云月瑶右手拇指中指拈了个兰花样子,口中默念,“日月星辰,风霜雷电,皆为我用……破!”
原来紧闭的古墓石门竟然突然间打开了。
叶良辰心中大喜,“云姑娘,当真厉害!”
云月瑶淡然一笑,说道:“多亏了段公子提醒,我才想到此法。原来,果真是障眼之法。叶公子、段公子,我们快去救人。”
穿过石门,是一段台阶。周围是大理石砌成的墙壁,墙壁上竟然燃着火烛。火光照耀下,墓道显得十分宽阔。三人沿着墓道一直走下去,不多久来到一处大殿,殿内放了许多竹简。大殿尽头有一扇石门。石门紧闭,挡住了去路。
叶良辰忙说道:“云姑娘,你快看看是不是又设置了障眼法?”
云月瑶仔细查看,摇了摇头,“没有。此门像是有机关控制。”
三人在殿内四下查看,段烨宁突然说道:“叶兄、云姑娘,你们快过来看。”
此刻,段烨宁身前堆着一具尸骨,不知怎的竟然动了起来。
三人之前来到殿内,只觉摆放了诸多竹简,哪里注意到竟然还有一具尸骨。眼见尸骨渐渐变大,竟然幻化成一个男子模样,三人自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果然不出所料,这男子不由分说,便朝着三人袭来。
只见竹简飞舞,伴随山石崩裂之声,这男子竟然以竹简为武器。
三人沉着应对,不敢有半点分神。
大约二三十个回合后,男子突然朗声大笑,“尔等年纪轻轻,功力不凡,今日就此作罢!”言毕,向后跳了一步,垂手站立,不再进攻。
叶良辰三人不明其中缘由,要说功力深厚,也就云月瑶一个。叶良辰和段烨宁实在担不起功力不凡四个字。
叶良辰忍不住问道:“公子何人?缘何在此?”
此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副书生打扮,身穿一件灰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枚圆形玉佩,“在下杨梦泽,洞庭湖畔岳阳人氏。”
“岳阳距此路途遥远,杨兄怎么来此处?”段烨宁跟着问道。
只听杨梦泽缓缓说道:他本一介书生,已经在岳阳老家娶妻生子,可是心中十分倾慕班固才学。所以,舍弃家眷,跋山涉水来此。以求能够在墓穴中找到班固所著典籍。奈何,他进了墓中,却被困于此,再也无法脱身。
“沧海桑田,往事已矣!”杨梦泽长长叹了口气,“几位侠士还很年轻,为何来此阴邪不祥之地?我劝诸位速速离去,莫妄自丢了性命。”
叶良辰举手抱拳,“多谢杨兄提醒。我等是前来探查劫掠孩童之事的。不知杨兄可知个中缘由?”
杨梦泽露出些许紧张神色,“我劝诸位莫趟这趟浑水。还是尽早返回的好。”
云月瑶当即说道:“杨公子,莫要担心。我等虽然一介凡躯,但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还请杨公子指点迷津!”
杨梦泽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今日模样正如我昔日那般,定然是不肯听劝的。但愿几位能够化险为夷。这墓穴其实并不是班固之墓,实乃她的妾室王氏之墓。这事,也是我进来后才发觉的。”
只见他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又继续说道:“这位王氏,去世时年纪轻轻,生前并未曾诞育子嗣。所以,至死都有一股怨气久久不散。经年累月,这股怨气竟然幻化为一个怨灵。前几年,有个人闯入墓中,告知她一个秘术,说是修炼之后可以得偿所愿。后来,便陆续会有孩童被劫掠至此处。想来,那人传授的秘术,便是用孩童来完成修炼的吧?”
段烨宁听闻之后,很是愤怒,“如此悖天灭地、有违天道之法,竟然还有人相信。”
叶良辰听了之后,也是气得牙痒痒,“杨兄,你可知石门打开办法?如若知晓,还望据实相告。万万不能让王氏的怨灵伤害到更多无辜的孩子了!”
杨梦泽看了看身旁的竹简,接着说道:“你们看到这殿中的竹简了没有,第三张桌子上有个竹简与其他不同,你们轻轻转动即可打开石门。”
三人心中十分欣喜,急忙就要起身去找。
杨梦泽却突然叫住他们,“三位且慢,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云月瑶等人回转身来。只听云月瑶问道:“杨公子莫不是惦念家中亲人?”
杨梦泽点了点头,“姑娘蕙质兰心。在下被困山中已久,之所以迟迟没有入轮回之井,便是对家中妻儿放心不下。诸位如果顺利脱身,他日若是有闲,可否劳烦到岳阳家中一趟。这枚玉佩乃家传之物,烦请交给妻儿。我这一生,只顾自己快活,何曾真心为他们考虑过,真真是亏欠他们太多。我自问不敢奢求他们原谅,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为我思虑伤神了!”
叶良辰双手接过玉佩,正色说道:“杨兄请放心,此物定然平安送到。”
杨梦泽垂手作揖,“多谢了!”
只见他又从胸前取出一捆竹简,“这是我多年游历神州各处所著,如今于我已经没有半分用途,现转赠于兄,聊表谢意。”
叶良辰本不想收,可是哪里容他回话,杨梦泽已经不见踪影,空留地上一堆白骨和几片破烂衣物。
段烨宁和叶良辰都吃惊得呆住了。
却听云月瑶说道:“叶公子、段公子,想来杨公子已经放下执念,重新投胎轮回了。”
叶良辰和段烨宁叹了口气,朝着杨梦泽的尸骨拜了拜。
三人按照杨梦泽所说顺利打开石门。
石门后面是墓穴中殿。殿内没有摆放任何竹简,却满是各色陶俑和器皿。
刚刚来到大殿中央,一对石羊突然出现。想来这对石羊便是墓室守卫。三人沉着应战,没用多少功夫,便将石羊击退。
从一条长长的甬道继续走下去,便来到了墓室后殿。
后殿中,一个高高的石台上,一个蓝衣女子正在喃喃自语。在她身旁,放着三五个两三岁的孩子。
叶良辰三人忙冲上高台。
高台上王氏骤然大怒,“无知黄口小儿,竟敢扰我大事。”
叶良辰忍不住骂道:“死妖婆,你用这么多无辜孩童修炼,坏事做尽,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段烨宁手中折扇飞舞,已经攻了上去。
王氏并未将叶良辰等三人放在眼中,手臂轻挥,几个孩童模样的怨灵出现,便朝三人袭来。
大约二三十个回合后,他们三人将怨灵一一击退。
王氏大怒,亲自打了过来。
大约一柱香后,王氏怨灵渐渐不敌。
云月瑶口中默念,“乾坤正气,日月风雷,邪魔妖灵,尽数化空……”
王氏怨灵传出一声嘶吼,便彻底消失了。
叶良辰三人相视一笑,这一仗打得漂亮。
再看地上的孩童,竟还有气。叶良辰数了数,一共五人,三男两女。在高台后面,还有五具孩童尸体,三女两男,只是已经死去多时,早已经辨认不出模样了。
此时天色已亮。
墓穴洞口,早已经围着许多杏花镇的村民。
见三人将孩童纷纷救出,孩童的家人们连忙下跪道谢。
就在此时,落潇潇匆匆赶来,老远看到了叶良辰和段烨宁,便带着怒气说道:“你们几个太不像话了,把我一个人留下,你们跑来这里抓妖怪!”
听闻有妖怪,村民们都神色一惊。
云月瑶沉声说道:“各位切莫忧心,妖怪已经除去,诸位请放心。”
这时有位村民说道:“虽然现在妖怪已经不在了,但是难保日后不会再出来。三位本领高强,可否想想办法?”
众人都纷纷点头说是。
叶良辰和段烨宁自知不懂,便都望着云月瑶。
只见云月瑶口中念出咒语,右手轻轻一挥,墓穴的石门已经紧紧关闭,“诸位乡亲,我已经将洞口关闭,并加了禁锢咒术,大家自可放心。”
回到杏花居,四人收拾了行李准备继续赶路。
刘掌柜得知叶良辰等人解了杏花镇大难,便非常豪气的免去了食宿银钱。
临走之时,刘掌柜竟然还送了几瓶杏花酒。
落潇潇取出一瓶,边走边喝。
望眼过去,尽是缤纷的杏花。
只听她轻声说道:“真希望我以后能够每天都生活中在这么漂亮的镇子。抬头就可以看到杏花,闻到的也都是杏花香。搬一把椅子,躺在杏花树下,闻着花香,喝着杏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