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剑脱手,李千阳气力也几乎耗尽,天空中的云流锁妖阵失却了法力催持也缓缓散去了。
那妖女眼见同族被杀,此刻已经是杀红了眼,招招式式都要与李千阳搏命。这等时刻,李千阳根本没有机会去取天河剑,只得徒手应对。
那女子双目猩红,无数狠厉招数尽是向李千阳袭来,好在李千阳之前已摸清了这妖物套路,不过是五指并抓,横掏直掠,与那老虎无异。
此时的李千阳已无力发动仙法,但却摆出了一套掌法架势。先是连移带转,躲开那女子几招致命攻势,又对那女子招式偏转挪移,改变力道,随后两掌带风,连消那女子多招,抓住一间隙,便一掌击于了那女子胸口之上,雄浑内力顿时将其击出数丈之远。
李千阳回掌收招,气沉丹田,这一套掌法乃是云灵山的柔风掌。
那女子见李千阳渐入佳境,原本占据的上风竟是被他几招仙法给逼了下来,同族也被其所杀,更是急于报仇,当即身形下煞,竟是再度化为了吊睛白额大虫,一声恶吼,扑杀了上来。
李千阳连运多招,皆是强行发动,此时当真是强弩之末了。
见那女子化为虎形再度扑杀了上来,他只得再以柔风掌竭力应对,而那妖物化为虎形,招式套路与之前已不尽相同。只见那虎妖与李千阳一丈远凌空一跃,李千阳原本以为她会来个扑杀,已摆好架势,哪知那虎妖跃至半空,一个翻腾转身,虎尾如鞭直扫了李千阳的双目。
霎时,李千阳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随之一黑,那厉虎扑面而来,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李千阳的肩膀。李千阳一声痛哼,被扑倒在地,随后凭着仅有的力气照着虎首狠狠打去多拳,那厉虎吃痛,暂且退了去。
李千阳倒在地上连连喘息,刚刚被那虎尾一扫,他眼前此刻已是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那厉虎围着李千阳绕身踱步,寻找下次进攻的时机,巨大虎身落地竟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李千阳缓慢起身,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刚刚被咬的那侧肩膀顺着胳膊滴下了血来。
那厉虎看他这般模样,如同认命了一般,停住脚步,似乎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然而李千阳却并非认命,他静静地站着,气息流动似乎已与周边合为一体,颇有些天人合一的意味。
此刻,雾霭弥漫,是为水,日光阳烈,是为火,微尘浮动,是为土,剑意迎合,是为金,万物行迹化为缕缕金线,随风而动,一点点显现在李千阳周边,这是云灵山云流大法中的云息之术。
这万缕金线,静,如云淡风轻,动,则雷霆万钧,就在这冥冥之中,萦绕在李千阳身边的万缕金丝忽地一乱,竟是一只模糊的虎形被无数金线勾勒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千阳双掌并刀,快如疾风,直向那虎首而去。
那虎妖见李千阳明明是闭着眼的,一口便向他喉咙咬去,哪知他竟如同能看见一般,双掌夹击,化去了那虎妖扑杀的力道,随后侧身一肘击,仿佛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内力直击在了那虎首前额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厉虎头骨瞬间碎裂,五窍都流出了血来,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李千阳缓缓睁开了眼,视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此刻的李千阳已浑身是血,周身伤口不计其数,尤以其背后的露骨抓痕和肩膀上的咬痕最为严重,好在劫后余生,这一仗总算打了下来。
他踉跄着取回了天河剑,归入鞘中,就地盘膝而坐,随后摸出了怀里的一个月白小瓷瓶,将多颗黑色药丸倒入嘴中,随即双手安放于脐下三寸,凝神入了定。
正自调理气息,忽然,只听一声垂死恶吼,李千阳大惊,猛然睁开双眼,一股巨力便如万钧山石落地般直击而来,将原本打坐的李千阳扑杀出去十丈多远,落于地面。
李千阳滚落了多圈才缓了刚刚的力道,之前药力根本还没行开就连带着鲜血吐了出来。他双手撑地,口中带血,剧烈地喘息着,侧头望去,只见原是那之前被自己刺杀的虎妖男子不知何时化为了虎形,拼死给了自己致命一击,但此刻也已经倒地不起,八成是死了。
可这临死一击给李千阳也逼上了绝路,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内息瞬间溃散,随之艰难地翻转过身体,用袖口抹去嘴边残血,然后将那月白小瓷瓶中的剩余药丸尽数倒入嘴中,然而受刚刚一击,李千阳喉咙里已满是鲜血,那救命仙药竟是难已下咽,意识仿佛也慢慢模糊了。
李千阳颓然而笑,心想,莫非今日注定就要死在这里吗?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云灵山的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自己自幼跟随霍书阳长老,这位慈祥老人待自己如师如父,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五岁识字读书,六岁修行云流大法,十岁方可御剑飞行,这一幕幕霍书阳长老都如影随形,十三岁之时自己又多了个师妹林青青,自此这山中生活便也多了些乐趣,然而十五岁之时霍书阳长老安然长逝,只留下他和师妹两人。
霍书阳长老仙逝之前曾一再嘱托李千阳要照顾好师妹,想到此处,李千阳心里无比惭愧,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才一年,若是在九泉之下与师父相见,又该怎么交待呢?
李千阳已没了气力,自感周身经络里的真元之气也慢慢散了去,身体也越发觉得冷了起来,脑子里面胡乱回想着自己这一生,忽地想到了林青青,如今也只有这师妹是自己放不下的了。
若是今日死在这里,那还如何带师妹去吃她心心念了三年的香饮子,师兄不讲信用,这话柄林青青怕是要记一辈子吧。想到此处,李千阳又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不远处,泠泠而响,似有小溪流动。李千阳挣扎一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那边爬去。也不知爬了多久,中间昏过去多次,抬眼看去,那溪涧就在七八丈远之处,然而这距离对于李千阳来说却是这般遥远,他像是再也没了气力,一点点闭上了眼。
夕阳西下,那一轮红日眼见就要在山边隐去了,山风渐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