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如果全都收集起来，可能会有一个小池塘那么多。天上来往的箭矢，恍如成群的蝗虫在庄稼地里肆虐。
他们习惯了，这就是战争。从他们出生起，或许就已经注定了，注定在这场战争之中牺牲。
不知谁，拎着刀朝着张道陵砍去。从他那空洞的眼神中，张道陵读取到，他并不是真正想要当这个兵的。
无数的压迫，渐渐地从他眼神中流出，并且开始被放大。
这一刀，刚砍下去，他的手便拿不住这把刀。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是抱着脑袋痛哭。
无数的情绪，还开始传染到所有人身上。
“投降吧！将会重新开始！”
这句话仿佛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们心底的防线彻底攻破。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
投降的人数就好像往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个小石子，泛起的涟漪不断朝着四处扩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们！”一群军官围着那名先行官。
“不是说可以进攻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埋伏？”
他们无法忍受，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每一拳都是他们用了全力，都堪比元婴练气士的一拳。
从他身上，有骨头断裂的声音。显然是身上的某些骨头，被打折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反抗。三万，现在折损一半，这都是因为他的一句，可以进攻，折损一万五千多人。
如果是战死的，他们无话可说，可这般憋屈的死，作为他们的统领，他们看不下去。
“说啊！你平时不是挺会说的吗？”他们发泄只为从他口中得到那么一个借口，可以用来安抚自己的心。
在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活该老婆孩子被夷族人强……”这人显然是认识先行官凌境，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凌境陷入疯狂。
明明身上有几根骨头断了，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起身一拳打在了他的面孔。门牙掉落数颗，鼻子都似乎被打扁了，流出的鼻血顺流而下。
他没有停下，另外一只手也开始挥舞着，动作之快甚至都出现了残影，让一旁在看热闹的士兵有些眼花缭乱。
“你！”这名军官一脚踹了回去，踹中凌境的胸膛。
那里堆积着无数淤血，那里有着众多断骨，这一脚，将这些伤势彻底展现出来。
一口淤血，以及回想到之前听过的骨骼碎裂声，他们这才想起，凌境受了重伤，伤的还不是一般的重。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无法站起身来，而他还能一拳一拳的打在那名军官的脸上，不知其中更是要有多大的忍耐。
“当时，如果你凌越肯出兵，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凌境说的话，之前上前殴打他的军官们，默默地退来数步，为他的悲惨经历感到同情，以及默默看戏的期待。
“出兵？凭什么就为了你一人出兵？东陵镇被屠杀的时候，我没有出兵。西庭，我还没有出兵！就一个不过百户的小镇，我凭什么出兵！”
“吃穿军需不要钱吗？无论是哪一场，无论是输还是赢，都将耗费大量钱财。”
凌越每一步踏的十分有力，每一声喊的也都在理。他问的是自己的心，至少他没有错！
“是，我不过是一个小镇的守将。而你呢？哼！只是一个先行官！就算是死了，有谁还会记得你？”
其实以他这位先行官的实力，完全可以胜任任何一名守将，只是他不愿意吧了。
当了守将、统帅，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得要完全的为全军考虑，在许多事情上都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做。
凌境从腰间抽出短刀，划开胸膛，“呵呵。”他将手伸入自己的胸膛之内，替自己接骨。
看着凌境紧咬的牙关渗出的血迹，这让凌越心中一寒。要听说过凌境他狠，却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狠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我怕你！”他的眼神飘向自己的副将。
作为配合多年的二人，一看到凌越这眼神，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凌越身形一闪，长枪投给凌越。
银白色的枪身显出几分威武，只是枪头的银白色之中带着一抹红色，显得有些不搭。这抹红色，可是他上阵杀敌多年留下的。
对于这杆枪，他也是十分喜爱，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用的顺手。抖了抖枪身，一点寒芒刺出。
凌境非常不屑，他上阵次数再多，能有自己多吗？他是先行官，哪里的危险他没有遇见过？但偏偏众多先行官之中，只有他一人活下来，并且将这个职业混的风生水起，这便能证明他的实力。
大刀、长剑，对于他来说全部是多余的，唯有手中两柄短刃，才是为适合他的。
双手用短刃成功将长枪接下，凌境的短刃连续不间断的攻击，形成一个绝对防御，如果这时有羽箭射来，那一定会被他的短刃防御住。
短刃打在了长枪上，凌境手再次一抖将长枪换到左手。刚刚那股强大的爆发力，震的他虎口发麻。
如果不换只手，那会影响发挥，面对和他同等级的强者，他当然是不允许这个意外发生的。
可惜，凌境做到这么多年先行官还未死，怎么可能就只是这么一个防御方法呢？他在等待时机，等待时机投掷出那一刀。
唰，短刀从防御之中射出，就在这一个瞬间他的防御出现一个漏洞，其中一边出现了破绽。但，在下一个瞬间，这个防御又成功接上了。
短刀划过凌越的脖子，就差那么一丝，凌越便能人头落地。
凌境皱眉，不可能啊！这一刀明明能够斩杀凌越的，怎么会让他躲过去？
千算万算，他们都没有想到张道陵就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们，只是没有阻止他们而已。
就在凌境射出那一刀时，张道陵连忙利用风之法则，将风的轨道篡改了，让飞刀稍微的偏移了一丝。可就正是这么一丝，成功的将凌越的命给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