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方二女原本以为陈拂岚听了这话更要大怒,却不料她怔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怅惘之色,双眼中竟还隐隐浮上层水雾,过了良久,才叹了口长气,道:
“老了,早就老了。年华老去,又何能再挽。想五十多年前,我也不输给燕姑娘,妙龄韶光,空掷虚抛。如今被你骂成老妖婆,也无可奈何。这辈子活得再长,却也是白过了”
说着,又是叹了口长气,脸上悲伤之意竟甚是浓厚。
三人听了她这话,竟也生出怆然悲凉之意。石宗柏想不到自己随便几句话,竟能让她如此,随即想到这妖婆狡恶,能损她几句也是好的,便反觉高兴,面露得色。
陈拂岚却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石宗柏,又看了一眼方三姑,冷冷道:“废话也说了许多,该先处理你们两个了。”
方三姑以为陈拂岚要下杀手,脸上露出惧意,张嘴道:“观主且……”,她刚张嘴说到第三个字,陈拂岚手指一挥,劲炁射出,击在她印堂穴上,方三姑两眼圆瞪,嘴巴张大,慢慢倒了下去。
那边石宗柏以为方三姑被打死了,还想拼死一搏,跃起在空中,刀剑齐挥,向陈拂岚袭来。
陈拂岚微哂,轻灵一转,石宗柏眼睛一花,眼前已不见陈拂岚踪影,却觉脑后玉枕穴上一道凌厉真炁袭来,待要躲闪或回身已是不及,只觉得头脑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摔倒在地。
燕疏云看着两人在陈拂岚手下,一招不到,皆已倒地,抽了一口冷气,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陈拂岚却慢悠悠转到燕疏云身前,盯着她的眼睛道:
“你现在一定很绝望吧。”
燕疏云抿着嘴,闭上眼睛,却不理睬她。
陈拂岚却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说要让你们看我的法宝,你不看了么?”
燕疏云哼了一声,不理她。这时听到盖子打开声,接着又传来嘶嘶咕咕之声,忍不住好奇,还是睁开了眼睛,却吓了一跳。
只见陈拂岚刚才拿出来的竹筒里钻出一头形状狰狞古怪的蜥蜴,背脊长着一列凸起如棘的鳞片,下颚挂着一个金色大喉袋,颈部一圈挂着一层大皮褶,额头长着一根尖角。身上则是一层层明暗相间如蟒蛇的花斑。
这头蜥蜴见到燕疏云睁眼看它,突然张嘴,吐出长舌,颈部的皮褶骤然张开,如同一个艳丽的大斗篷一般。
斗篷上一圈排列着青黄赤白黑五色,更奇诡的是这五色似走马灯一般轮换旋转。
燕疏云虽自以为见怪不惊,此时也看得目瞪口呆。
陈拂岚得意地笑道:
“这叫雀屏彩伞蜥,咬人一口,半炷香之后,人就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毒伞蜥靠近燕疏云身体。燕疏云寒毛耸立,只是被炁藤缚紧,动弹不得,只得把头扭转,眼睛闭上。
却感觉凉凉的蜥蜴舌头舔在手腕处的皮肤,顿时浑身起栗。
这时忽然手腕处一阵刺痛,那蜥蜴竟已咬在燕疏云的手腕上,似乎还在注射毒液。
燕疏云身子微微颤抖,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蜥蜴才松开了口。
燕疏云想要运炁祛毒,却不料才运炁,这周身缠绕的炁藤似乎就把她运起的真炁吸收掉了。
她睁开眼睛,却见陈拂岚已将那雀屏毒伞蜥收回到竹筒里。
陈拂岚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颗黑丸,捏成粉末,敷在燕疏云手腕汩汩流血的伤口上。
接着从竹箩筐里取出一束药草,放在手掌中一捏一揉,竟已成泥,敷在伤口,用箩筐里抽出的一根宽长叶片,绑好。
燕疏云疑惑不定,心想她若要杀自己,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费这么多事。用毒蜥蜴咬伤自己,再敷药包扎?
陈拂岚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道:
“这是延你片刻之命,等把你送到我……我弟弟那里,你再死也不迟。”
她将手一挥,裹缠燕疏云的炁藤往下拖动。
片刻后燕疏云感觉山风呼呼吹过脸畔,头微微眩晕,睁开眼睛看,自己仰面朝天,在原先山崖平台下方三四丈左右,向右看去,离开崖壁约莫两尺多。
右侧的崖壁急速飞驰,炁藤似是正把自己往东侧山腰的一个黑魆魆的圆洞拖去,这些炁藤正是从那里蔓延伸出。燕疏云闭上眼睛,晕晕眩眩的感觉,倒似躺在云端飞行一般。
她再睁开眼时,东崖壁上的洞口已近在眼前。
这圆洞却并不甚宽,似乎也就堪堪刚容两个体形瘦小者的身体宽度。
燕疏云生出恐惧,心想若是这炁藤把自己拖入洞中,这般飞速急行,在洞壁石块上磕绊摩擦,恐怕用不了半盏茶功夫,就体无完肤,变成一团模糊血肉了。
不觉浑身发抖。随即又想死在眼前,竟还管这个,也真是可笑。
正胡思乱想间,眼前一黑,竟已被拖入洞穴。
说来也怪,燕疏云被这炁藤裹着进入这狭小洞口,竟始终被托在中央,急速向内,半点岩壁都未剐蹭到。
不到半晌功夫,就出了这狭长通道。
燕疏云眼前一亮,却讶然发现,自己被拖入的巨窟,竟然正是原先和方三姑从密道出口看到的那个。
两人方才是从南边的通道探查过来,而此刻燕疏云却从北边的通道被拖了进来。
进了巨窟后,这裹缠拖动燕疏云的炁藤并未停歇,绕过巨树的枝干,把燕疏云往上送去,这巨窟顶部原来有一个圆形出口,直径大约有五尺左右。
须臾之间,燕疏云已经被托出顶部洞穴。这顶上却似一个平底凹盆,东西南北各有青白赤黑四色圆台。
这炁藤横飞,径把燕疏云送到东边青色台上,这裹住她周身的炁藤,却向外撑开,顷刻之间绕成和归元厅中类似的藤椅笼,燕疏云身体也不得不盘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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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母阁前,一切都似恢复原状。石宗柏和方三姑一左一右倒在两边,陈拂岚站在中间的栏杆处,向外远眺,脸上毫无表情。
忽然她听到右边传来呻吟之声,方三姑醒来了,接着慢慢爬了起来,她左看右看,突然道“燕姑娘呢?已经被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