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算计
站上井沿:
“诸位!请听我一言。”
纷纷侧目,看向杨安高举双手,众人漏出疑惑。
“井下一遭,我已经确认,龙王之事虚无缥缈,所谓的龙王,不过井底的一条大蛇罢了。”
那胖瘦僧人逃脱,杨安已经无从寻找,为了避免日后重蹈覆辙,他决定将此事和盘托出。
只要解去人们心中疑惑,龙王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不过他知道,仅凭自己一番话不会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但他要做的,只是在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等这种子随风飘满全县,总会令一些人警醒。
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什么龙王。
果不其然,杨安话音刚落,便在场中激起一阵沸腾。
“龙王若是假的,那白日吼声又是什么?”
“井底绝对有龙王,这都是他胡乱编造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等也确实不曾见过龙王本相。”有人拖着下巴,喃喃自语。
望着周围议论纷纷,杨安轻轻一笑,虽然大部分人还持怀疑态度,但猜疑已经落地生根,这就够了。
“我与周捕头亲眼所见,白日吼声,无非是地下暗流声夹杂着大蛇嘶鸣,撞击铜井产生的声音罢了。”
杨安添了把火。
此话一出,人群爆发出一阵嗡鸣。
“我相信大人所言!”
杨安话音刚落,人群中一对夫妻便抬起手来,醉中高呼,“大人救了我一双儿女,定不会骗我。”
一人怀抱一个孩子,夫妻二人走到杨安面前,突然跪倒。
“大人救命之恩,我夫妻二人愿以死相报。”
中年男子浑身血迹,涕泪横流,言语之间感激满溢。
伸手将二人扶起,“切不可行此大礼。”
“此番救出你等子女,全依仗这位大人,你们要谢便谢他吧。”指了指周离,杨安道。
“不可不可。”周离慌忙摆手,“这都是大人的功劳,我只不过是陪衬而已,万万不敢领功”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有些不知所措。
杨安见此,无奈摇头,安抚中年人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听得此话,夫妻两人终于放下心来。
看了看怀中子女,男子在其妻子的目光中深吸口气。
“如若大人不嫌弃,草民恳请大人给两个孩儿赐下表字。”
“日后若与恩公有缘,也可让他们有机会报答今日恩情。”男子感觉自己没说清楚,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杨安闻言,感到一阵头疼。
前世今生,他或许算是一个验尸好手,能写几个字,可若是取名赐字,凭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恐怕会徒增笑料。
夫妻似乎看出了前者的窘迫,对视一眼道:“大人无需担忧,贱名好养。”
杨安翻了翻白眼,你人还怪好的呢。
“在下文才浅薄,若不嫌弃,就将平安二字拆解相送,女赐银萍,男叫玉安。”
“银萍?玉安?”
平安两字,倒也映衬此情此景,满意的看看彼此,夫妻向杨安投去感激的目光。
杨安见此,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丢脸。
“杨大人,此间事了,便请移步吧,想必知县大人已经等的急了。”
周离见人已救出,适时说道。
抬头看看前者,杨安拱拱手,“今夜有劳周捕头了,杨安在此谢过。”
“大人不必客气,徐闻县本就是我管辖之地,都是分内之事。”
杨安撇撇嘴,你还知道啊。
“杨某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天色渐明,我等不时便要启程,便烦请周捕头待我谢过知县大人吧。”
“这...”
“周捕头无需担心,你只需告知你家大人,今日恩情杨安记下了,日后回身,定亲自登门!”
望着前者的犹豫,杨安嘱咐了一句。
周离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
“大人保重,周某告辞!”不等杨安回应,周离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
略一挥手,众玄衣纷纷收刀,随行出走。
长街之上,明月偏倚。
“杨安离开后,派人把院门修上。”手掌松开又握紧,周离眉头紧皱嘱咐身边人。
“是。”
……
徐闻县东。
一处古朴的大宅中灯火通明。
坐落中央的一座两层飞檐下,传出阵阵鼓乐齐鸣。
看向屋内,身段姣好的舞女于场中卖力扭动,轻纱罩体,若隐若现。
主位处两道人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面若桃红。
左边这人衣着朴素,颈套佛珠,看上去像个和尚,只是头顶却无戒疤。
身后站着两个人影,一胖一瘦,此时正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对面坐了一个白须中年人,此时已有三分醉意。
“王大人,一个小小的仵作,何故值得您如此费心?不惜派出全部班底相助于他,这面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王大人闻言轻轻摆手,笑着解释道:
“沈维兄有所不知,那杨安虽然只是一个仵作,却身负重职,此次他押送的,可是三法司点名要的人。”
“若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事,三法司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引火上身。”
转动佛珠,沈维思考了一下,好像听懂了一些。
“如今皇帝远征,太子监国,若他有幸面见太子,念及我的恩情,将我在太子面前提上一嘴,却也是极好的。”
王大人转转酒杯:“即便不提,也不至于得罪于他,加害于我。”
沈维闻言,撂下酒杯,缓缓抬起大拇指:“还是大人思虑周全,与我这爱财的俗人的确不一样。”
“哈哈哈。”听得恭维,王大人十分受用,“官场,多些思虑,终归是好的。”
打量着前者心情不错,沈维适时的面色一苦:“只是我那夫人...”
王大人“唉”了一声,摆手道:
“沈兄切莫心焦,等那杨安一走,多少童男童女还不是任你挑来下药?”
“话是没错...”沈维犹豫道:“只是没了求雨祭祀的名号,强掳童子,只怕会引起众怒。”
“无妨!”王大人抬手示意,“听说北方近日闹起了山洪,咱们也该未雨绸缪,择一时日供奉山神。”
沈维眼睛一亮,“正当如此。”
“老爷,大人,门外周捕头求见。”两人议论时,一个小厮来到桌前,跪地禀报。
“身边可有他人?”王大人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冷声问道。
“并无他人。”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大人砸吧砸吧嘴,“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个人影穿过从众多舞女中穿行而过,当他看到沈维身后熟悉的僧人时,微微点了点头。
径直来到桌旁,周离单腿跪地,双手一抱:
“大人,确如您所料,杨安谢绝了宴请。”
王大人点了点头,继续夹着菜。
“他还托我转达谢意,说日后若有机会,定会登门拜访。”
“嗯。”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王大人又问:“他现在人在何处?”
“杨安二人已经回到了客栈,我们的人正暗中跟随,等他离开徐闻县便会回身通禀。”
“好。”撂下筷子,王大人满意道,“做的不错。”
“下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是。”
应了一声,周离转身离去。
沈维看看身侧,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