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族老见证，我李家族人李凡今日与王氏之女王冬儿聘书已成。”

　　李虎从王老汉和二大爷手里接过写好生辰八字的文书，大声宣告，一旁的李三姑婆和一众李家族老也都高兴地拍手祝贺，仿佛真为李凡和王冬儿的亲事说成高兴一样。

　　由于来王老汉家的李家族人很多，这众人一拍手，再加上李虎声音很大，所以渐渐的周围的村民也都聚集来看着王老汉家前的场景。

　　一开始他们还很奇怪什么事儿，为什么这么多李家族人在王老汉家聚着。

　　后来一些李家族老在二大爷的眼神示意下将这桩亲事说给了村民。

　　众人听后都纷纷惊讶。

　　这李凡竟然跟王东儿说亲了？

　　我的乖乖，这小子不怕触怒河神啊！

　　而且这王东儿可是个丑八怪，脸上长的到处是毛，毁容了已经，不比小时候漂亮了！

　　这李凡是失心疯了吗！

　　街道村民七嘴八舌议论，院子里李家众人和王老汉商讨聘书已成，接下来该定个啥日子完成礼书。

　　屋外这乱七八糟的声音让西厢房里的王冬儿听了个真切，她呆愣在原地，低着头，一双眸子幽幽地望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怪话不要乱说，王冬儿已经是我们李家族里的媳妇儿了，在听到那些怪言怪语，休怪我李家无情。”

　　街道村民的议论让王老汉有些难堪，在二大爷使了个眼神后，李虎猛地往门口那些说闲话的村民一瞪，那些村民一看李虎发言，立马一个个都噤了声。

　　只是在心里嘀咕看来这李凡这小子还真是娶了王老汉家的怪人。

　　没看李虎和二大爷都在这里为这件亲事背书吗？

　　而且还这么维护王冬儿。

　　王老汉看到这一幕更加高兴了。

　　看看，果然嫁对了人。

　　这李凡虽然父母早去，但有一个强大的宗族啊！

　　谁不知道二大爷是村儿里最有权势的人？

　　李家一族那是村里第一家族，有这样势力背书，以后谁敢说他姑娘闲话？

　　“今儿个都别走了，今儿是我老汉的开心日子，我这就去南口屠户夫家，割他几十斤肉，大家伙留在家里吃个中午饭

　　王老汉笑呵呵地对李家众人说道，对边的二大爷则摆了摆手：

　　“行了，今儿就别破费了，到李凡和冬儿成亲的日子再破费，现在嘛，这事不急，我们先回去在族里给李凡商量个黄道吉日，你在家也准备准备。”

　　王老汉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所以点头答应，和二大爷李虎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声，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李虎和二大爷出王老汉家门口，父子俩相视一笑，俱是得意，今儿这门提亲，他俩演的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

　　这谁看了，都说不出这是假的！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俩还准备到全村儿再宣传宣传，非得把李凡这事儿弄得全村皆知，先在明面上定死李凡和王冬儿亲事！

　　且不说这父子俩，院子里的王老汉依旧高兴的乐呵乐呵的。

　　也不怪他高兴。

　　因为从头到尾，王老汉都没觉得这事不对劲。

　　一方面，姑娘嫁给李凡这样的，他实在是高兴，他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些不合理的东西。

　　另一方面是这事儿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

　　古代结婚一般男方和女方是不用见面的，就是双方的家长说亲。

　　现在李家族里代替李凡来进行提亲，而且提亲的是二大爷这么这么有分量的人。

　　打死王老汉也不知道这事还能成假的？

　　那可是二大爷！

　　这么有身份的人，会为一桩婚事弄假吗？

　　而且二大爷还这么维护自家姑娘，让李虎出口制止那些议论的村民。

　　看起来真把自家姑娘当成李家族里的媳妇儿了。

　　所以王老汉不疑有他。

　　乐呵乐呵的，王老汉走进了屋，对着王冬儿喜道：“姑娘听到了吗？你的亲事说成了，李家的李凡，爹真是高兴啊！爹给你找了个好人家！我对得起你娘了。”

　　“爹真高兴，你的亲事……”王老汉仿佛有了醉意，明明高兴乐呵的说，结果说着说着，到最后又有了泣声。

　　他这十几年太憋得慌了，自家女儿长得这么俊，结果让自己手贱捡了个破珠子毁了。

　　他骂自己手贱毁了女儿一生。

　　以前姑娘的性格多好啊，爱笑，像白天鹅一样漂亮，年纪小却对待谁都落落大方。

　　当时都说运气好说不定能嫁给哪个公子当富太太享福去。

　　后来，那件事儿发生了。姑娘虽然在她面前还是笑，但他知道这是姑娘安慰自己的。

　　以前在村里落落大方的走路，后来憋在家里不出门儿，出门也是把全身遮住，不再昂着头，自卑一样低着头走路。

　　有时一整天在屋里不出来。低着头，垫着脚尖儿，看着地面儿，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了也只能叹气。

　　那天他更是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极其痛心的事。

　　他看见屋子里自家姑娘低着头，踮着脚尖。一直看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后，忽然直愣愣地走在镜子前，开始拔自己脸上的怪毛，直到拔的鲜血淋漓。

　　他就知道，没有那个姑娘不在意自己毁容了的。

　　自家姑娘在自己面前只是装笑，一切都是安慰自己这个没用的爹。

　　而这一切，都怨自己。

　　好在现在……

　　“李凡这小子模样长得很俊的，就是家里差了点儿，不过咱家不差这点钱，爹捕鱼技术还行能养得起你们两个…”王老汉絮絮叨叨地说着，王冬儿也从低头看地面的愣神状态，回过神勉强对王老汉挤出了一个笑容。

　　“冬儿，你咋了？”王老汉疑惑道，“爹咋看你不高兴啊？你是不满意李凡吗？”

　　“爹，我没不高兴…”王冬儿摇头，她对李凡的确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对亲事说满意不满意了。

　　那件事发生后，由之前的漂亮人人追捧再到最后人人把她当怪物一样嘲讽。

　　王冬儿觉得自己像从云端降落到了不可触底的深渊，所以她老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她在数数，她在数自己从云端掉在底下的日子，她看不到天上的云，所以只能低着头看脚尖，一直看，一直看，仿佛要看到地底下的那个已经跌的粉碎很漂亮的自己。

　　所以王冬儿真的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嫁给李凡对于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而且爹会很开心。

　　但问题的关键……

　　王冬儿眸子幽幽，看着一脸高兴的王老汉，欲言又止。

　　也许是旁观者清。

　　也许是长达十几年被众人当怪物一样嘲讽养成的自卑敏感，让她有一个极度细腻的心。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件婚事不对劲。

　　如果真的嫁给李凡，这件事肯定是一个会让父亲开心，对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结果的婚事。

　　但是……

　　窗外有光打过，屋子内半昏半明，阴影仿佛将屋内的两人隔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在向光的一面笑着的王老汉。

　　一个是眸子幽幽，站在阴影处的王冬儿，她的脸被面纱遮住，看不真切，但露出的细腻玉白脖颈，圆滑的肩头、精致的锁骨，都让这个带面纱的女子如雾笼芍药一般朦胧美。

　　王冬儿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察觉到的事告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