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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刘伯爵·壹拾

如梦观 调坎和离 5886 2024-11-12 06:23

  在一众门房小厮复杂神色中,无尘子将符匣带上,又拎着小黑上了马车。

  胡八姑依旧房门紧闭,有丝丝缕缕的阴阳二气在房外流转。

  此是妖物修行的阴阳二气,早晨取太阳紫气,晚上吸月宫精华而成。

  又有淡淡的五行灵气在屋子周围流动,隐约有符文生成,若不以法眼细细看了,只以为那是被钟鼓声音引动的灵气波动。

  再左右张望去,有淡淡人气跟着曾家这条巷子流动,又有蚕丝一般黑色财运从地下冒出来,被曾家门口那福禄寿影壁牵了,化作一条游鱼,越过驱邪金光灿灿的曾家“经世济民”牌匾,顺着府内诸多院子的人烟气息游动,渐渐化作无形。

  如此手段,又有胡八姑那院子生出细如发丝一般的妖气,不声不响间已经埋入曾家各处院子中。

  也不晓得胡八姑这手段,是收纳灵气,还是在夺曾家运数?

  不过么,只要曾家没发作,自己便当做不晓得了。

  又闻了闻巷子两边古旧大门七尺院墙内传出的香味,看了那些悄悄换上的刻意做旧的门神红联,无尘子又暗暗祈祷,只愿胡八姑破境事情能够顺顺利利,切莫被曾家的坏了,不然一个妖境的狐妖发作起来,曾家难能讨好,这附近人家也要受了无辜灾劫。

  心思翻转,无尘子顺手逗弄小黑。

  小黑狗倒是一点都不畏生,在伯爵家马车上欢快跳来跳去,不时还蹭一下无尘子衣角,若非是来历可疑,无尘子真的要以法力引导其修行了。

  若是能够养出一条妖境的护法神兽,自己以后也可以人仗狗势了。

  到了伯爵府角门,无尘子还未下车,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像是太乙观的张子水道人。

  “伯爵降服妖魔,我太乙观自是要赴约的。”

  无尘子下了马车,正见着一人,确是张子水张道友。

  其一身碧色道袍,头戴玄色簪子,挽了个道髻,正掐了开法眼的印诀查看伯爵府内外,又一脸坚毅神色中多少有几分困顿疲倦,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有丝缕道门赤光自百会神庭等处涌出,离身三尺,归于无形。

  其身后也跟着个小道童,张景州,乃是张子水收的弟子,八九岁而已,手端法剑,有杀伐灵光跳动,将周围那随风飘动的阴阳气息都一刀两断,又有拂尘拂过,那搅和一起的阴气阳气,落地升天,各归本位。

  张子水也见着了无尘子,愣了愣,稽首道:“本以为道友正在别处做功德,不期也在伯爵府家?”

  无尘子也稽首,应道:“处处皆是功德,道友不也是?”

  管家刘德昼见得自家寻的两个道人都已赴约,便前头招呼,将二人迎入偏厅。

  这次又换了个位置,不是上次那个门柱有些破烂的。

  被胡八姑提点了一下,无尘子这才留意到,伯爵府外头寒风吹拂,能将诸人道袍卷起尺多高,但在这伯爵府内,只有微风轻拂,连那雕了千百个福字黑石围着的金池边上的柳树金色枯叶,也不过是轻轻摇摆。

  步入这伯爵府内,似乎进入了另一重天地,外头那钟鼓法力都弱了七八成,余下那么一丝,也翻不起波澜。

  可惜,无尘子悄悄运转了一下法力,在任督二脉依旧正常,但那法力离体三尺,便消散一空。

  无尘子又试探着凭空绘制了一道驱邪符,未成其半,已经散去。

  不待无尘子再尝试,四人已经入了偏厅。

  刘高湛高居主位,客位第一已经有了个碧色祥云道袍、银发的枯瘦老道坐着,其面额狰狞,有三来道暗红伤疤,尺多长,将铜色皮肤衬出一二骇人模样来。

  其身后又有个面嫩的小道士,绿色道袍,教教弱弱,与伊明诚有的一拼,端了法剑拂尘,悄悄打量也照样细皮白肉的无尘子。

  无尘子二人入内,刘高湛起身,老道士也跟着起身,各自稽首见礼,互相介绍了,这才齐齐入座。

  那老道也是个散修,道号流云散人,身后小童是其弟子,道号浮云道人。

  刘德昼刚使人上了茶水点心,又进来一人,却是无尘子许久不见的伊明诚。

  伊明诚依旧唇红齿白俊秀书生模样,只是远远看着,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娘子怕是恨不得立即百年委身低嫁了。

  公侯门下久知名,况值青少富贵成。

  自是郎君多俊秀,肯嫁红衣误生平。

  几人又是起身,互道道号,看得伊明诚入了主位次座,这才各自坐下。

  这次来的几人,相互不知底细如何,正各自借着端茶喝水模样,悄悄打量彼此。

  那老道看了无尘子身上碧色祥云道袍,一脸神色复杂,但看了身旁那碧色打底金纹缠了仙鹤八卦的张子水,又是一脸羡慕,倒是其身后弟子,原先还对着无尘子关注,待得见了伊明诚,默默看了一下自己粗厚的双手,悄悄低下了头。

  也就伊明诚最是坦然,直接便盯着张子水还有流云散人二人,细细打量。

  刘高湛也知诸人相互并不熟识,今日本也没想着便让几人直接出手,便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真人,我刘府今日请诸位上门,乃是为了一降魔事情,此前已经与诸位告知了,只是准备不足,又耽搁了几日。”

  “到了今日,我刘府已经将诸多事物备下,明日便可将那魔头解封出来,超度了事。”

  言罢,刘高湛又看了无尘子,问道:“无尘道长,不知胡娘子可是被什么要事耽搁了?”

  无尘子斟酌片刻,还是实诚解释道:“八姑得了机缘,正在闭关参悟,倒是与伯爷家这一场功德盛事错过了……”

  刘高湛无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你们修行机缘难得,待得此事处置了,本伯爷还得备一份薄礼恭贺胡娘子道行大进。”

  不待无尘子回应,刘高湛又道:“诸位想来已经推算过了,不知对这除魔一事如何看法?”

  张子水看了依旧沉默不言的几人,也轻咳两声,道:“超度魔头,倒也不难。”

  “我太乙观每年超度了上千凶煞恶鬼,又有许多为祸乙方的魔头被镇压着。”

  “对于这些魔物妖物鬼物,我太乙观熟悉的很。”

  “只是伯爵所说的依仗阵法的超度之法,贫道回去细思了一遍,怕是艰难。”

  刘高湛想要的超度,乃是借用阵法将那魔头的阴气煞气剥离开来,只留下一身罪孽,再去幽冥受罚。

  如此施为,功德最高。

  这超度法门,也有窍门的。

  最简单的,便是仗着无上修为,强行打开幽冥地府大门,生生将那鬼物魔物打入幽冥地府,对其身上的阴气煞气半点不理会,如此,幽冥地府还需将那鬼物魔头镇压了,又要以法宝神通化去其修为,方可归入各种地狱受劫。

  如此,幽冥地府多了一番手脚,说不得还有鬼差会被这鬼物所伤,这送走鬼魂的修行自然便少得了许多功德。

  第二种,便是将那阴气煞气自鬼物魔物身上化去,所有修为也都抹去,仅使其带了罪孽功德入地府,如此功德甚多。

  第三种,便是对于功德无量、悟性奇佳抑或是有因果纠缠的,佛门大德,直接念诵经文,送上功德,使其直接入了佛国,道门也有这般神通,直接借由道门三十三重天入道修行,不走地府之路。

  最后一种,虽有干涉地府轮回嫌疑,但佛道二门都有无数大能,为了自家传承,倒是能够轻松将那因果担下了。

  那些误入歧途之人,入了佛门道门,成了其门人弟子,得了天尊佛陀点化,便是再入人世修行,也晓得取功德而避罪孽,其前世那点罪孽,轻易便可化解了。

  如此,便是佛道教化之功,至于那些假借佛道名号规避灾劫的,非但避不开这自身那些因果,反而会因着自身借用名号招惹的因果大小,在生时或死后,被佛道追究,比直接担了自身罪孽还要凄惨许多。

  于修行之人而言,第二种的功德,比第一种多,也是阴阳交替之礼,生死轮回之道。

  天上清气,地下浊气。

  人间便是五行生克变化,阴阳交替轮转。

  功德便是清气之一,罪业也是浊气之一,故有功德者多受封仙官,高居天上,享福寿,离算计,避因果,潇洒自在。

  而那罪孽无穷者,会在幽冥地狱受无边苦楚,直至罪孽脱出,成为地府一部分,方可轮回。

  而人间的阴阳之气,如何也不纯粹。

  无量生灵生生死死,有算计爱恨,有坦然无奈,诸般牵扯,都是因果,其中所欠便是业,当取便是功,爱者愿者便是清气,恨者仇者便是浊气,纠缠人身,浸入魂魄,随人生死,上天入地。

  人间五行阴阳运转,分出清浊轻重,然后依天地人三才,上上下下,便得天地清净,方享人间繁华。

  而其中,幽魂鬼物便是那功德罪孽载体。

  那些阴气煞气浓郁的鬼物,直接被打入幽冥地府后,后者还要辛苦剥离属于人间之气,寻机退还人间;而人间人道少了一个鬼物身上的五行阴阳灵气和煞气怨气诸般,还无甚影响,但有万亿个鬼物将这些本该在人间运转的灵气带入幽冥,便会不平衡,又得生克变化一番,重新归于平衡。

  这是劫数。

  故而和尚喜欢超度鬼物,先以佛经安抚鬼物,复以佛法化解阴气煞气邪气,将那鬼气法力都给剥出来,再打入幽冥世界去,便有人道功德赏赐。

  灵气充盈之地的道门修士,若非必要,不掺和进超度事情,也是因着超度鬼物的因果纠缠,甚是麻烦,其大多也不修来生,并不计较来生再讨回功德,如此算来,辛苦一场惹来的麻烦,远胜于一点人道功德带来的助益。

  不过么,如今灵气充盈的洞天福地已然消失,余下地脉旺盛的地方,已经不足以供养道人修行成仙,至于那些百年千年的灵药灵材,也被常年在荒野地方修行的妖物给霍霍一空,更不能助人成仙。

  故而如今时日,无论佛道,都得寻人道功德,图谋后路。

  张子水乃是太乙门的降魔殿殿主,自然知晓超度的奥妙,前几日得了这刘伯爵的差使,回去后便细细思量了许久,查了门内卷宗,又请教了观内坐镇的师门高人,觉得不可为,今日便将其中顾虑说了出来。

  “魔物,修行法诀玄妙非常,虽处绝地,亦可取我等道门不可吸纳的怨气煞气修行。”

  “一分法力,能够十足十驭使出来。”

  “而我等道门佛门,还要留三五分温养身体。”

  “伯爷所说,那魔物被镇压了百年之久,如今修为未必便被彻底化去了。”

  “贫道也没有佛门那超度法门,嗯,将鬼物镇压得迷迷糊糊,然后三五个呼吸就超度了的手段,在座诸位也都是道门修行,想来也没有。如此算来,以我们几个道士就想化解那魔头身上的魔气,怕是艰难。”

  刘德昼本身便是道门的地仙修行,自然晓得道门不擅超度。

  当然了,道门修行也不喜超度。

  但被太乙观的人仙散人给揭破了,半点情面也不留,刘德昼还是有几分难堪。

  一直掐算的浮云散人终于也停下了手上印诀,脸色难看,皱着眉道:“贫道倒是有超度之法,只是如张道友所言,这位魔头修为太高,贫道这点修为,难以顶事。”

  “非但贫道不行,在座诸位怕也不行。”

  “贫道方才起卦一试,这事不妙,除非再多寻几个道友方能镇压。”

  无尘子起了兴趣,也不晓得这老道士是如何修成算卦神通的。

  出家人,命数大多没了,福禄寿暗藏,已经不在凡俗卦算之中了。

  至少,无尘子只能取天时地利,至于以卦数算计祸福,不准。

  可惜,老道士对无尘子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

  刘德昼也对那老道士算计能耐好奇,不过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眼神幽幽,细细看了一下那老道,也不知是传音了还是作甚了,那老道士点点头,其这才气定神闲应道:“诸位莫要担心,我刘家已经备下阵法,可以慢慢磨去那魔头的修为。”

  “诸位修为与凶煞鬼物还差了几分,我刘家自然知晓,自不会让诸位做无畏丧命之事。”

  “我刘家,虽比不得太乙观这般千百年传承不断的修行大派,却也是天下少有的阵法大家,诸位且看。”

  言罢,刘德昼掐了个五行诀,立时有五色纠缠的法力飞出,离地一丈,轰然炸响,不待诸人细看,那五色法力已经生出五道五行灵符,正要借此生彼,却又有阴阳二色瞬间闪过,不待诸人看清,那五行灵符已经瞬间破了。

  整个院子,都有一阵灵气波荡。

  无尘子眼神一亮,片刻又暗了下去。

  若是胡八姑在这儿,定然能够偷学一些,不似无尘子这般,上次在鹿扬镇,刘伯爵已经给了阵法的布置,今次在这院子里,自己都没看出几分蹊跷来。

  再看屋子里几个高人,诸人诸色,有羡慕的,有好奇的,有疑惑的,都被这笼罩整个院子的阵法给吓住了。

  一时沉默。

  施展了如此神通,将堂内诸人都镇住了,刘德昼收回印诀,又取了茶水小啜,静看诸人神情。

  片刻后,张子水赞叹道:“前辈好神通,这阵法比我太乙观的仅弱了一线。不过,前辈所说的那个阵法,定然不是院子内这个调和阴阳的阵法,以晚辈看来,若是那被镇压的魔头手段了得,怕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能够收拾得了的。”

  “前朝的魔头,心狠手辣,人命官司海了去了。”

  “如我太乙观,镇压的魔头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每一个都有不为人知的神通手段,若非是诸位师叔师伯小心戒备,又借取天地万象,化作镇压整个门派的阵法,这些魔头早使出种种逃命术法跑了。”

  ——便是你师叔师伯戒备了,上次还是有不少魔头跑出来,好在修为不高,没有祸害多少人。

  无尘子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碍于太乙观当面,没敢说出来。

  炫耀了一番自家太乙观,张子水见诸人若有所思模样,也息了息,静待诸人推算盏茶功夫,这才道:“伯爷祖上也是修行大家,想来对于镇压邪魔别有手段,只是相较我太乙观千年传承而言,终究是弱了几分的。”

  无尘子点点头,跟着应道:“也是,对于地仙魔头,我等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其算的我等前辈了,若有心静修参悟,想来也有驭使地脉的手段。”

  “那神通驭使方圆数里地脉阴气,轻松如意,若是化为魔气,便有地力之便,本身便处于不败之地,倒是我等在那魔气弥漫地方,法宝神通皆受了压制,符箓咒术也不尽如人意,又不敢贸然对那地脉下手,罪孽无量,怕是艰难。”

  “不知伯爷可能阻其施展如此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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