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呼声四起，这个结果其实在所有人意料中，毕竟闯舍身崖本就是十死无生的事情。

　　唯一让人出乎意料是珠儿的反应，她既不哭也没闹，只是默默将四分五裂的情郎努力捡回来。

　　一丝不详的预感爬上叶烟心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用尽全身力量向珠儿奔去。谷静雯不明所以，下意识也跟着叶烟往前跑。

　　就在这时，勉强收敛好情郎遗体的珠儿凄美一笑，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心窝，伴随着一声闷哼，有情人又聚到了一起。

　　你生我伴，你死我随。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围观的人呆在当场，谷静雯双腿一软浑身力气好像凭空消失。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怒吼。

　　“别发呆，赶紧救人！”

　　她好像猛然醒悟，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珠儿身旁。

　　“你赶紧按压住她的伤口，然后给她服小还阳丹。”

　　谷静雯闻言赶忙用随身手帕将珠儿胸前伤口按住，但当她听到那丹药名称时，整个人几乎就要哭出声来：“我没有那种天极丹药啊！”

　　叶烟这才想起，在他看来不算什么的丹药，其实一直是修仙人士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

　　他刚想伸手进储物袋，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丹药前天全给了佟不弃，别说续命造化丹，就算是补血丹都没有。

　　大脑开始飞快地思考，片刻后他朝谷静雯喊道：“你给她先服些伤药，我去找夏长老求药！”

　　叶烟风一般朝墨竹林跑去，等到脱离众人视线，他马上祭起神行符，让自己地速度快了约莫一倍。

　　虽然拼尽了全力，等他拿着小还阳丹赶回舍身崖时，珠儿的身体已经发僵，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早已没了生机。

　　也不知是过度使用神行符的弊端，亦或者是想救人不得的挫败，叶烟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跌坐在地上，看向那对有情人的目光满是不解与无奈。

　　为何世人尚修仙？

　　日头西斜，舍身崖下断肠人早已离去，他们需要换一个地方舔舐伤口，给自己找个理由继续新的一天。

　　叶烟仿佛老僧入定般坐在原地，目光处早没了那对情侣，唯有些许血迹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人间惨事。

　　他并非矫情，也不为做与世人看，只是心有郁结一时不得解开。

　　为了修仙命都不要，值得吗？

　　夜半三更，清冷的月光下，一个魁梧的身影坐到了叶烟身旁，那人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坛子醉烧刀递给叶烟。

　　叶小王爷接过酒坛，拍开封泥便开始灌酒，他好像并没有心情说话。那个身影也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喝酒，你喝多少我便陪上多少。

　　三坛子烈酒下肚，叶烟终于开了口：“为了修仙命都不要，值得吗？”

　　“值得！”

　　“为何值得？就因为可以长生不老？就因为可以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不，因为可以守护，守护我需要守护的一切！”

　　叶烟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男人，那男人喝光酒坛中最后一口，猛地站起身将空坛扔了出去，他一指北方红着眼睛唱起一首北地歌谣。

　　那歌谣发音有些古怪，叶烟其实听不真切，但时而哀伤时而激昂的曲调好像在向他诉说北地的辛酸苦难与坚强不屈。

　　一曲唱罢，男人已泪流满面：“修仙者并非都是为了长生为了大道，我漠北佟氏历代修仙只为带领漠北军民抵抗妖兽入侵。

　　我一生见过家父三次，六岁启蒙，十二岁入伍，十四岁父亲战死。

　　那次是家兄为父收敛尸体，家父遗体已经破烂不堪，三个缝尸人才勉强凑出他的身体。家父的头盖也少了一半，只能用黄金修补，留得全尸。

　　家父故去之后，家兄作为当时佟家战力第一人，离开宗门接手漠北佟家，继承了漠北佟家家主之名佟无敌，继续带领漠北军民。

　　两年后，家兄在妖兽狂潮中力战银冠青背狼王战死，我甚至无法为他收敛遗体，只能眼睁睁看着群狼将家兄撕碎吞入腹中。

　　那一年，族叔作为当时佟家战力第一人接手漠北佟家，同样继承了佟无敌这个名号。”

　　说话间，佟不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副伤痕累累的铠甲：“叶大哥，我这一生的目标就是成为佟家第一人，继承佟无敌这个名字，带领漠北人民消灭妖兽源头，终结漠北的灾难。”

　　长久无言，两人谁也没有再说半个字，地上的酒坛一个个被喝光，直到佟不弃醉得不省人事。

　　“不弃，我会帮你的！”叶烟拍拍好友的肩膀，又拍开一坛老酒大口灌下。

　　有时，喝不醉也是一种遗憾。

　　那一夜之后，叶烟渐渐觉得自己对修仙的排斥似乎并非全对，现实中有很多人修仙只为一己之私，只求一人得道，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哪怕要负尽天下人。

　　而后半个月，陆续又有三名晋升失败的预备丹师丧命舍身崖，这让叶烟甚至有些同情这些修仙界的边沿人，或许他们修仙是为了守护，为了正义，也许只为家族昌盛，或者让家人过得好些。

　　他依然对修仙没有兴趣，但心中对那些不光为自己而修仙的“凡人”却多了几分宽容。

　　叶烟对修仙世界的认识也不再只是片面的打打杀杀，弱肉强食。现在看来，修仙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不堪，某种意义上不过是天元大陆令人羡慕的一种“职业”。

　　此时，一个念头开始反复在叶烟脑中翻腾，既然修仙可以被看作是“职业”，那么是否可以通过改造重构炼丹的流程，让多人相互配合，从单人炼丹变成多人联合炼丹？

　　或许是这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夏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接跟着便拎起扫帚追着叶烟一顿暴揍，硬是打得叶小王爷在小院中抱头鼠窜。

　　直到老爷子打累，愤怒地喊出那个滚字，叶烟才陪着笑脸向老师道别。

　　那一夜，夏忘忧彻底忧愁起来，他脑中不断出现叶烟之前的言语，理智告诉他千万别相信叶烟的歪理邪说，但这位天资逆天的学生总能给他带去惊喜，他便又开始犹豫不决。

　　两种思想在脑中不断碰撞，夏老爷子无奈叹气：“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