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
青鸾宗一栋高楼之内,闭关潜修的湛蓝突破到了御风境,她高高兴兴的跑去告诉师父。
“恩,不错,‘六色恰恰果’果真神奇,这么短的时间就助你突破了。”师父林月淡淡的道。
“师父,您不高兴吗?是不是我的修行速度太慢了,到现在才突破到六腑境。”湛蓝摇着她的胳膊,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师父高兴着呢,你才多大,二十出头的毛丫头,能有六腑境,就偷着乐吧!”师父林月赶紧转换口吻。
“我可是听说,很多宗门的天才十六七岁就修至六腑境了。”湛蓝根本不信。
“他们那是吃了太多的天财地宝,属于拔苗助长。你不一样,别和他们比,稳打稳扎,一步步来。”林月突然想起一事,随后站起身来,“叶雨自从上次回了趟家,就一直待在山门那边修行,一年了,给他送饭的小野说他还没有结丹。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我去看看”湛蓝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其实她内心想的却是,这个小子怎么还活的好端端的?
说完,走到楼外露台上腾空而起,就要御风飞走,被她师父伸手在虚空中一压,给按了下来,她哼了一声,随即做个鬼脸,笑嘻嘻跑开了。
此时叶雨正盘坐在露台之上,努力修行。
自从上次回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的时光,下丹田的气旋不断壮大,已由最开始的灵气转变成了灵液,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牵引,都无法让这个液态的气旋凝结成一个内丹。
无奈之下,他只好内观自己的中丹田和上丹田,在这两处地方,灵气旋涡已经开始慢慢地向液态转变。这一年的时间,他无法在下丹田凝结内丹,所以干脆把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炼化中丹田和上丹田。
虽然效果很好,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暂时还没有死,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每天读那卷经文的缘故,因为每次读先生送他的那卷经文,他的内心都会出奇的平静。
“叶雨,叶雨,叶雨。”迷迷糊糊中,他的脑海里响起了母亲的呼喊,于是他从定中出离,睁开眼睛发现湛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面前。
“师父,你出关了?”叶雨长身而起。
湛蓝转过身,发现这一年不见叶雨长高了,头发也长长了,发丝全部被他盘在头顶,用一条丝带固定着,在紧密的发丝中还插着一把三寸小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师父我突破了,正式成为一个御风境的神仙,逍遥自在,上天入地,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报上我湛仙子的大名。”湛蓝翘起下巴,得意洋洋。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叶雨拱手点头,拜了几拜,他也高兴的笑开了花。
“恩,师父今天高兴,决定传你一个法宝。”湛蓝摊开手,手掌中躺着储物法宝紫青。
现在的紫青只有一指长短,显然是一件可以变换大小的储物法宝。她拿起紫青示意叶雨伸手接着,叶雨赶紧低头伸长胳膊,双手摊开。
“香囊,师父你没有搞错吧?”
叶雨看着手中的东西,差点给扔了出去。
“师父怎么会搞错,谁叫你拜了我这么个师父,我们青鸾宗的法宝都是为女子打造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湛蓝一副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去了的表情。
叶雨赶紧把香囊仔细收起,赔笑问道:“师父,这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湛蓝赏了他一个爆栗,夸奖道:“你可真聪明。”
“我问你个事,你怎么还没结丹?”湛蓝直接进入正题,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同时开辟三田的人,是无法结丹的,但是她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
按照凉山的说法,叶雨不结丹则已,一旦结丹成功,很可能会一飞冲天,成为佛家预言中,通天彻地的天神!
她皱着眉头,心道,也只能请出师父了,如果她老人家都没有办法,那我也不能为他多做什么了。
宗主林月在收到湛蓝发出的消息后,及时赶来。
“不要反抗。”林月说完这句话,叶雨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确罕见。”只是一瞬,林月就查探完了,“不过这种情况在漫长的修真道路上不是没有出现过。”
“那还有救吗?”湛蓝很想知道结果。
“恩,你这种情况属于倒行逆施。三魂都被上丹田的灵气旋涡给吸引住了,而且时日已久,想必你现在都已经有不弱的神识。”
“就算我现在帮你,也只能强行剥离你的神识,这样做,你很有可能会变成白痴。”林月娥眉轻敛,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叹了口气说出了两种解决方法。
第一种是不管不顾,听天由命。
第二种就是找到一种罕见的晶石,这种晶石被称为“空石”,它可以缓慢地汲取天地之间的灵气,这些灵气被它吃掉后,可以拓展晶石的内部空间。
这种晶石天生“自成空间”,是打造洞天法宝的主要材料之一,当然,洞天法宝不止这一种打造方法,不依靠这种晶石也可以打造。但是这种晶石妙就妙在可以吸收天地灵气。
如果将某个修士囚禁于这种晶石堆附近,再阻断他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那么这个修士体内的灵气就会慢慢枯竭,这种抽丝剥茧的手段,属于造化之功,修士是达不到的,除非是修炼到顶峰,真正超脱生死的神仙。
用这种晶石可以慢慢分离出叶雨的三魂,不过会不会变成白痴,她也不能保证。
而且这种晶石只有临摹石崖数量多一些,不过就算叶雨去了绝生国,到的了临摹石崖,也不一定进的去,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可以得到这种晶石,但是他可以去试试。
三人一阵沉默后,湛蓝说都怪自己大意了,早点发现,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林月宽慰她道:“只要丹田显现,开始吸收灵气,就注定了无法逆反,这是命。而且他的情况特殊,正常情况下,下丹田没有凝结出内丹,是没有办法继续开辟新的丹田的。”
叶雨愣在原地,因为宗主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他的内心却很平静,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之所以留在青鸾宗拖到现在,无非是想请动宗主林月帮他看一看,是不是还有别的活路。
宗主的意思他都听懂了,死,他并不害怕,他已经在一年前回到村子南边的坟场,帮二老度化完亡魂。如果不算他那个要娶湛蓝的小目标,成为绝顶修士的大目标的话,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孑然一身,就算是立刻死去,也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但如果能够继续活着,他肯定希望活下去。
于是在他自己的乐观态度下,决定顺其自然,先去绝生国碰碰运气。
过了几天,叶雨决定脱离宗门,出去寻找晶石,并到处游玩,可是湛蓝不许,让他想去哪儿就去,山门不用他看护了但是他任然是青鸾宗的护山神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看护山门只是个幌子,山门有八卦大阵护着,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个结丹都不到的小修士去看护。
他下山的时候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衫、长裤,脚踩墨绿长靴,手拿一柄白色折扇,腰间系有一个香囊,还斜跨着一把细剑,
本来他想把宗门赐予的细剑先留在宗门内,香囊也要还给湛蓝,可是湛蓝根本不同意,告诉他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如果细剑太扎眼,他可以下山后收入香囊之后。
他没辙,毕竟是师父的交代,于是他就换了这么一身行头,不过紫色的衣服怎么看都充满了“妖气”。
湛蓝嘱咐他出门在外,多想着点宗门,如果游玩的不开心,就早点儿回来。
走出山门,两侧树林静悄悄的,这让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平日里他在山上修行,偶尔都能听到山门处吵吵闹闹的,今天这么平静,太反常了。
当他沿着下山道路走了三里路后,前方一片朦胧,他向前迈出一脚,身影骤然消失。
再出现时,脚下已是一片桃林。在他背后有一面石壁,石壁光滑平整,并不高,约莫十来丈,上面刻画着一只青鸾,墨绿丹青,古朴自然。
走出桃林,林园门口有一对夫妇,男的粗布青衫,女的墨绿长裙。
两人前方各放着一个竹筐,男子这边桃花已经卖光了,妇人这边的也只剩了一捧,但是色泽仍很艳丽。
三人闲聊了几句,临走的时候,妇人说剩下的桃花送给叶雨,再搁会儿就不新鲜了,双手捧起就要送给他。
叶雨回答她说没有地方装,不想要。
妇人笑骂他傻,香囊不是正好可以装吗?于是那一捧桃花就装进了他新得的香囊里。
出了桃林,是一条小路,小路两侧是连绵成片的红叶树,上次他回家探望父母的时候走过一遍,和两个真正的护山神将聊过很久。
这次他跟着记忆,漫无目的的向山下走去。
“这位少侠,请留步。”刚走到山下,就有个人满脸含笑的走过来,“听说今天青鸾宗闭门谢客,有些脸皮厚的硬闯都被湛蓝仙子给打了。你怎么看起来并没受伤啊!”
叶雨在青鸾宗呆了一年多,每天给自己送饭的小野给他讲了许多有关宗门的事情。他叹息一声,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不,在半山腰转了半天,愣是没敢上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我辈修士,神魂稳固,精气内敛,失落一会儿就行了,你这样可是会影响修为的。”这个修士好言提醒道。
叶雨马上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此人与他拱手告别,并说改天有机会一起上山去看看,因为听说青鸾宗的桃花四季常开,每五年落一次,之后一年结果,又五年成熟,果子挂枝一年。再之后又是花开五年......如此循环。
出了山,赶往附近城镇,青鸾宗所在的山头并不高,不过凡人就算上去了,也找不着青鸾宗的山门在哪儿。
青鸾宗是一个小世界,传说当年神人演化天地,失败了很多次,那些失败的小天地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被扔在这个天下各处,有缘者得之。
青鸾宗所在的小世界是一个女人发现的,她在山上种植桃花,翻地时一锄头翻出个青鸾图腾,于是无数年的时光交替,就成了青鸾宗。
叶雨独自漫步在山间小路,想着小野给他讲的关于修行界的种种趣事、秘闻,渐渐来到山下镇子上。
此时到了中午饭点,镇上饭馆里飘出各种香味,有卖炒菜的,火锅的,面汤的,还有街边各种小吃。
他逛了半条街,准备吃碗本地的肉丝面,听师父湛蓝说这里的面条爽滑劲道,汤汁饱满,香味清淡。最主要的是吃完后,肠胃都会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就像是人在不是太渴的时候喝了口淡茶,那种感觉......平淡,自然。
于是,他循着店家的招牌,慢慢走着。
一路上,店家主动招揽路过的行人进去吃喝,非常热络,叶雨努力抵挡肠胃的不满,任凭他们“嘀嘀咕咕”,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在街道的一个小巷弄里终于找到了这家面馆。
面馆不大,店名叫做桃花。
店里面挤满了人,叶雨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有空位后,才走进去叫了碗面。
面端上来,叶雨拿起筷子搅拌几下,看着汤水上飘着的淡淡油花,夹起一小团,等面散过一阵热气后,直接塞入嘴里。
汤汁在面咬碎之后,就混合入面嚼碎的面条中,香味渐渐在嘴里均匀散开,最后叶雨一口吞下。
叶雨加快搅拌面条的频率,加大面条被夹起的数量,三两口吃光了面,随后等了片刻,拿起面碗几口喝光汤汁。
他吧唧吧唧嘴,喊了声老板结账。
“谢谢公子,一两金子。”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叶雨神识探入香囊之中,拿起香囊往手中一倒,一小块金子被他倒入手中,他略微犹豫了下,师父给了我百两黄金,可是这才一碗面,就花去一两黄金,我还剩九十九两黄金了。
看来以后得省着点花,要不然我很快就会被迫走入山林之间风餐露宿了。
叶雨走起身去柜台付钱,他刚过去就愣在了那里:“小野?”
小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对着他伸出手。叶雨不明所以,把一两金子交到她的手中,随后心神之中传来小野的话语,让他在屋里坐下稍等片刻。
他依言坐回原位,很快有人吃完面去付钱,不管是谁小野都会收一两金子,那些人便问为何一向是八钱金子的收费,今日平白无故加了两钱。
小野解释说今天山上的桃花不对外售卖,导致汤汁不够用,她还是从过来游玩的客人手中收购了一些才凑够熬汤的材料。
她这么一解释,很多食客甚至赔礼道歉,说是早知如此,愿多给两钱金子。只是有好说话的,就必定有不好说话的,很快就有一人吵了起来。
“没有汤汁,那你们今天不开张不就是了吗?你们这是强卖,懂吗?今天我就给八钱金子,有本事你把我吃进去的面条拿回去。”一位食客骂骂咧咧。
来游玩的,有富游自然也有穷游的,有人不在意就有人在意。立时有少许人开始起哄,叶雨心想难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些闹事的吗?如果是凡人,那没问题,万一是修士,那不是得回山去搬救兵?
“那你想怎么样?”小野已经从柜台内走出,双手掐腰,直视对方。
“我想怎么样?山上桃花虽然贵,一个花瓣一两黄金,可是谁知道你们店是不是一个花瓣就熬一锅汤?”这个人不依不饶,开始讲道理。
“那你怎么不去卖面条,想怎么吃,怎么吃?”小野也跟他讲道理。
“我去卖面条?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
此人摊开双手,环顾四周,食客们大都停下筷子,向他望去。
只见此人身披白袍,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悬,阔口红唇,手中一把黑色折扇被一只手握住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
众人见他样貌堂堂,气势不凡,越发来了兴致。
只见此人停下手中动作,高声朗诵道:“我朝游吼江下西洲,路遇天香吃碗面,过往常,赏余游,夜半日出望明月。你让我去做小吃?”
这几句诗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顺口自然,从西边的西洲描述到中洲的天香,往常,余游三国,随后是夜半到达东洲的日出国赏月。
于是,竟有不少食客拍手叫好。
“吆喝,文化人啊!”这时小野上前两步说道。
面馆里这个收钱女子,发鬓随意盘起,插着一只明珠小钗,面若桃花,肤色细腻,身穿一袭淡粉长裙。
刚才她在柜台后低着头算账收钱,并没有人看清她的样貌,现在露出真身,惊艳了众人。
食客们的视线瞬间转移到她的身上,有些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吃面的,想要起身去和小野套近乎。
只见小野挽起裙袖,优雅的说道:“我夜半和面炖桃花,早起抹桌苦哈哈,洒洒水,扫扫地,煮面收钱斥候你。你跟我说二钱金子都嫌贵?”
小店中的食客们,听到小野如此说,纷纷感叹做生意的艰难,其实食客们的目的并不是感叹卖面条不容易,而是看到她姿色出众,忍不住帮着说几句公道话。
“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从大半夜忙到现在,而且还是临时高价收购桃花,拿来炖汤,光是这份敬业的心态,就值二钱金子。”
也不知哪个男子突然帮腔,众人立刻跟着起哄,都说是这么个理,吃了你家的,还嫌弃人家贵,那你早干嘛去了?
众人突然转变态度,全部帮着小野说话,数落那个男子的不是。
男子无奈,只好又拿出二钱金子补上,灰溜溜的离开了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