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正邪(上)
太虚宗——“澄心殿”。
慕容楠把易风扬带至一间已经准备好的石室,让他在石室中暂且休息调理身体,晚些宗主要见他。易风扬好奇的左右观望,心中疑云丛生,她口中的宗主是谁?这里是那个宗门所在?太虚宗地处特殊位置,没有白天黑夜,慕容楠给了他一支水晶沙漏,沙漏流完一次即十二个时辰。随后她拿着从他身上取走虬龙玉玦前往澄心殿面见掌教广陵真人;澄心殿位于山体最顶部,是一间镂空开凿出来的巨大石窟,分别有四根巨型石柱支撑,石壁上刻有诸多高深阵法铭文。掌教广陵真人背对着大位负手而立,一派仙风道骨,目光睿智幽深;殿内左右各自站着十名衣着蓝色流光长袍的弟子。一缕气流窜动,石壁上宫灯的火苗略微晃了一下,眼睛微闭的掌教广陵真人喉咙震颤道:“回来了?一切都办好了吗?”慕容楠执剑行礼,将玉玦放在手心呈了过去,神情忽然悲伤少许,转身又沉稳地看向掌教,道:“已遵照师尊指示,弟子已将易风扬带至宗内,现在他安排在‘见性阁’边上的石室中休息。”广陵真人蔚然长叹一声,眼角浸出一份转瞬即逝的深深懊悔自责,注视着慕容楠递过来的虬龙玉玦愣神许久,仿佛整个身体的力量精神呼吸间已被抽走半数。众弟子皆感伤地看着那块散发着等等光晕的玉玦,过了良久广陵真人才缓慢地伸手接了过去,无能为力的沉重感让他瘫坐到石椅上悲情不已。慕容楠后退至大殿中央压低声音道:“只寻到了这块玉玦,也去了神界南边天际,使用‘无界寻灵’阵式仔细勘察,师妹确实是神魂俱灭,彻地消逝于六界。”字里行间慕容楠似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其他师兄弟纷纷垂头沮丧,那个曾围绕在他们左右一起修炼的师妹成了记忆的一角。
广陵真人握着玉玦强掩悲痛,仰天长叹,悲凄道:“这都是命数,亦或是她自己的劫数。我们想要帮助她,到头来还是束手无策。人生无常,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慕容楠神色微怔,抬头注视掌教继续道:“但是,我查到师妹的死与天问阁有莫大关联,在‘玄镜归魂术’中我扑捉到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天问道秘术——‘忘情咒’。我带人去拆了天问阁给师妹报仇。”“大师姐,我跟你!”“对,我都去给师妹报仇!”瞬间大殿沸腾一片,一众同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情绪高涨誓要跟着慕容楠到天问阁寻个说法。仅仅刹那工夫,广陵真人收起玉玦,拭去眼角泪珠,不禁憔悴少许,捋了捋银白相间的胡须;眼睛里婆娑着瞟向慕容楠,沉吟许久说道:“罢了!天意啊!就是所谓的因果使然,离开宗门就会在劫难逃。往事尽作云烟,即便你们去与天问阁开战便能挽回小叶沁?数千年前的恩怨纠葛,太虚宗宗藏身海底‘方寸山’无数个日夜,再有门人公然现身仙界,只恐多惹祸事。”“师尊!”慕容楠躬身行礼,祈求广陵真人能允准她的想法。广陵真人随意的摆动袖袍,告诉她不要在去自责愧疚,发生的事情已成定局,又何须徒自伤悲!“为师知你心性直拗,若叫你陡然放下执念反而适得其反。你的修为固然是你们这一辈里最为高深的,殊不知人力所能,所不能!现在的天问阁实力是衰落颇多,你带着师弟师妹们找上门去又是平添仇怨;这六界的杀戮已经数不清了,你为什么不能明白了?然而,我们在远离六界没有纷扰的方寸山中修真炼道所谓什么?”
广陵真人殷切地目光一一拂过众弟子身上,叹了口气,教诲道:“明心见性!参悟天地,探索未知世界。”慕容楠猛然眼中掠过生疏,甚是陌生地念道:“见心明性!”在外界历练数百年,回到方寸山太虚宗内恍惚间对“见心明性”四字格外迷惘;她去了六界,见过众多缤纷多彩,也理解了六界修士的尔虞我诈,不择手段。反到越发与当初选择修炼成仙的初衷背道而驰。广陵真人似有所料,眼中慈爱地看向她,语重心长道:“人了都喜欢热闹鲜活的世界。”瞥视澄心殿朴素无华的装饰,“世间繁华固然扣人心弦,唯有寂寞让人受益匪浅!年幼时你问为师,为何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修炼;此去六界数百年间,想必你已见识广博。六界纷扰无休,利益往来繁杂,人心浮沉;你们在此生活修炼远离世间千百种诱惑,一旦你们进入六界,如心性不坚者,用不了多久即会迷失道心,沦为追名逐利者之一。修为境界再难精进一分,数百年苦修一朝化为泡影。世间万物各有运行,懂得放下,学会接受远比修道精进更为重要得多。倘若长久凝视深渊,那么自身也会逐渐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光芒不是一定要照耀在身上,记住,一切终将暗淡,唯有自己才是永恒光芒!许多事情放下或是最好结果,苦苦追求到底无益。深陷魔障难见大道,只会空乏了身心!”
亦或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力之所能及也!众人尽皆沉默着注视着广陵真人,一言一句,敦敦教诲。尽己所能为门人弟子驱散心中执念,而自身又何尝不是执念种种不得解脱!身在局中,鲜有人能得大自在。慕容楠哽咽一声,吐出一个“我”字。广陵真人颔首和蔼一笑,道:“回来宗内还没有休息片刻,这些年在外面难为了你。一身灵力损耗极大,下去好好修养。明日把他带来澄心殿,我瞧瞧这个搅动六界世族子弟有何不凡之处。”慕容楠虽不情愿此事就此为止,怎奈有掌教真人苦口婆心的教导,便把此事强压心中,恭敬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随即转身出了澄心殿,向山腰卧室走去。广陵真人见她身影已经走远,扭头“唉”了一声,默念道:“又是何苦呢?”“都下去吧!为师想一个人坐会儿。”在澄心殿内的弟子致礼后一一退出殿去,空荡荡的大殿中他一人的身影显得瘦弱不堪,苍白的两鬓仿佛写满禁锢二字的模样。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摇落后,清吹那堪听。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怀瑜握瑾,广陵真人再次拿起哪块玉玦细细观看,声音沙哑道:“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离开方寸山秘境,兴许没有今日凄凉场景!大抵世事无常,世事如常。方寸山虽然寂寞乏味了些,可是有为师和一众师兄师弟们在;外面的世界那一刻不是充斥着死亡和狡诈,修士们戴着伪善面具,你能分清那个好,哪个不好吗?处处凶险,步步惊心。始终敌不过天意弄人,缘聚则见,缘散即别。世间事如波谲云诡,无不如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红尘困厄,皆因因缘际会,一切因缘而起,因缘而生,又因缘而灭!相遇和别离,不过是缘起缘灭,万事因缘而起,世事不必强求;只要因缘俱足,自然水到渠成。天道轮回,潮涨潮落,花开花谢,缘起性空……”
神界,天宫,观星台。
天帝洛白云身披紫色滚龙长袍站在观星台上凝望星辰变化,观星台中央巨大的“寻星日冕仪”与“黄道两仪飞星阵式”,正在观星台底部五块灵精的驱动下昼夜不歇地进行复杂演算推测。观星台三位长老陪同左右,分别以:房伦薛,椒冠子,高拓维。三人自上任天帝冰玄天时期便奉命执掌观星台大小事物,为天宫搜索远古、上古、太古时代的遗落秘境,洞天福地,兼具有探明异界与锁定灵脉矿山之能,有分别侦测五界势力动向。观星台自建立初便是天宫心腹要地之一,驻守观星台修士无一不是神族精英,再则非神族人员,不管修为多高,为天宫立过何等功劳,都不能入职观星台。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句话!诸天星辰千变万幻,眨眼间便可以是斗转星移;洛白云聚精会神地仰望星空,时而目不转睛地盯着星盘思索,时而兀自沉默摇头不屑。时光流逝,洛白云深信天地万物一直在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所驱使!自千年前初登大宝以来,他强有力地改革天宫痹症,以铁血手腕重新整顿神族军队,向外吸收邪灵、妖、魔、仙、五界资质卓越的修士编入军中,又以秘法洗他们神魂,令他们只知道效忠神族,忘记出身来处。以铸造一支神族攻无不克,战之必胜的王霸之师。父神冰玄天未尽之志由他来完成,一统神、人、仙三界,清剿妖、魔、邪灵三界,筑就一个崭新世界,开创神族万古未有之基业!赤红色星辰龙旗忽然呼呼掣响,洛白云眼中漠然,泠然道:“风,起了!”余光瞥过观星台四周守备的修士,莫名悲思刹那间搅动心弦,观星台上发生的血腥惨案从眼眸中飞逝而过,宛如大梦初醒。“战神白幽冥,你还在怪罪天宫吗?没有那个掌权者会给自己留一个在身边的隐患,你虽强大,却不受天宫节制。”洛白云咯噔怪异地笑了笑,吟道:“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天宫的希望会快些带来吗?这时间过得真快,六界又该有新的变化了!”房伦薛拂动拂尘,斜视着星盘讳莫如深:“是啊!帝君,又到了千年一次的六界论道期限。”
(夜晚那么幽暗,大雨滂沱,在雨中挥剑厮杀,让大雨冲走满地血腥;御剑飞千万里,站在云端之上,以泄我心中姿意狂傲!——2025.7.31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