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台的祭剑变成夺剑,祭剑变成祭魂。
昔日武林同仁情同手足,谁知翻脸无情。
白金兄弟五人齐心护剑,以五行阵保护盟主韩毋辟,奋勇杀敌,击退了敌群的合围,眼见胜利在望,白金向盟主韩毋辟禀报时,却反遭韩毋辟偷袭!
大哥遭暗算,其实兄弟四人赶紧救护,要不然,白金人头落地!
“住手!”白水眼尖:“韩盟主,是自己人!”长刀横空一架拦截韩毋辟的剑!
“呛啷啷……”白水一刀救了哥哥一命,却被韩毋辟的流星剑砍断了长刀,火星四溅,剑气震荡得口吐鲜血!
“韩盟主,你怎么了?是自己人!”白木白火白土三人先后过来,却先后被韩毋辟的流星剑砍得落花流水!
“去死吧!”韩毋辟已入魔性,披头散发,不人不鬼,鲜衣怒马的伟岸盟主变成了浴血狂战的修罗,血口喷人:“杀,杀了你们,通通杀光,我要一统天下!”
雪光与血光,这是流星剑的属性。
祭剑与祭魂,刀光剑影的揽月台。
白金以断刀拄地,摇摇欲坠,左肩伤可见骨,鲜血汩汩流下。
白木脸色苍白如纸,倚靠染血的岩石,胸膛起伏牵扯后背刀伤。
白水盘膝而坐,口吐鲜血,内伤极重;白火靠三哥,遍体鳞伤,最重是肋下一道贯穿的剑伤;白土单膝跪地,受伤的那条腿无法支撑,双手紧握环首刀,双眼死死盯着韩毋辟仍在发狂屠戮!
五人遍体鳞伤,战袍破碎染血,站在就是五尊爬出地狱的战神。
白金嘴唇颤抖,虎目流泪:“韩盟主,别误会,我们是自己人。”
韩毋辟剑指喷血:“谁跟你是自己人!”
剑光如星河横空,毁灭的银色风暴,再次撕裂了五行阵的罡气屏障,斩断环首刀,削铁如泥,腰斩游侠高手,饮血后凶威更盛,展现出绝代锋利!
金铁激烈喧嚣后,整个揽月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留下濒死喘息的白氏五兄弟,还有山风呜咽,穿过斜插尸骸的刀柄。
突然,颍川薛况死而复生,颍川快剑之魂,竟爆发回光之力!
毕生苦修,精纯无比的剑道真元,不求锋锐灵动,而只凝聚一指之上!
济南瞯氏长老瞳孔已散,全凭最后执念锁定韩毋辟,灵魂怨毒的玉石鬼爪,洞穿金石!
弘农寒孺犹如借尸还魂,又爬起来了,穿越毒雾,铁爪狂舞,抓向韩毋辟背心,
赤红的焚身怨炎!灰蓝的冰毒死光!惨白的碎玉鬼爪!
三绝汇流,三道凝聚着三位绝顶高手绝学的最后一击!
无尽怨毒,生命最后一刻,所有潜能与毁灭性攻击,从三个截然不同却又致命刁钻的角度,包围了韩毋辟四周不足三尺的空间!
轰然交汇!轰然撞击!
霹雳巨响,巨形的烈火喷泉,暗红色的浓烟冲天而起,盘旋五丈多高……方圆十丈之内的人,全部被震飞,原地只剩下深达丈余的巨坑,边缘残留诡异七彩毒冰,四周散布着蛛网般惨白的裂痕!
坑底,残乱焦黑的锦袍裹着韩毋辟的尸体,闪烁着妖异火光。
坑底,散乱纠缠着薛况、瞯氏长老和寒孺的尸体,余焰未尽。
这就是英雄的葬礼吗?
威震天下的十七路绝代豪杰,尽数凋零,折戟沉沙……深坑外围,白氏五兄弟就像被飓风撕碎的布偶,身受重伤,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岩石。
刀剑神域,变成鬼府地狱,尸山血海,残肢遍地,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志不坚者,濒临崩溃!
整个揽月台,死寂得如同九幽鬼域!
死寂的揽月台,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死亡气息。
一个粗布麻衣的身影,恍若田夫野老走在石径尽头。
鹤发童颜,慈眉善目,面容古拙,须发灰白,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宛如映着星光的古井,步履看似不快,而每一步,都像踩在空中,几个呼吸间,已跨过长长的石阶,登上了揽月台。
正是名满天下的洛阳侠圣剧孟,当看揽月台上的惨景时,老人面如死灰,古井般的眼睛,瞬间收缩,瞳孔深处,翻涌起痛楚与悲悯……
剧孟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具尸体上斜插的长剑。
剑身依旧流淌着那妖异又冰冷,看似不属于人间的流光,在满地殷红血泊映衬之下,更显得邪魅诡异夺目……
正是这柄剑,引发了这场江湖浩劫。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承载千年悲凉,回荡在死寂的揽月台上空。
仅存的白氏五兄弟浑身剧震,悲愤与茫然交织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这位号称洛阳侠圣的传奇人物。
剧孟的目光,缓缓扫过白氏兄弟浴血的身影,眼中痛惜与敬意交织……最终,老人目光凝聚在那柄流星剑上,眼神变得坚定,甚至决绝。
没有拔出浪星剑,没有趁火打劫杀白氏兄弟。
反而是盘膝而坐,运功给白氏兄弟五人疗伤。
太行山绝壁接天,岩峦拔地万丈,青嶂如列剑戟,在一处悬崖之下,并非万丈深渊,而是奇诡黝黯的山谷。
谷中弥漫着七彩斑斓的毒瘴,翻滚升腾,变幻出种种妖异的形状,令人望而却步。
瘴气之下隐约可见一潭死水,水色漆黑如墨,水面宽约三百步,水质粘稠似黑血难融,潭水中央矗立一块巨形黑色岩石,形如蛰伏的上古玄龟,龟背上寸草不生,光秃秃岩面在毒瘴映照下,反射出阴森幽暗光泽。
潭水周边草丛,散落着森森白骨,有兽形,也有人形。
剧孟仰天长叹:“毒龙潭……”老人神色凝重,此地是太行山绝地禁区,传说,乃上古毒龙陨落所化,瘴气生灵涂炭,水质剧毒无比!
山风鼓荡麻衣飘飘,剧孟须发飞扬,神情肃穆,缓缓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冷然对着巨形黑色岩石凌虚一掌!
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白氏兄弟只觉得一股无坚不摧的无形力道扑面而来,令人窒息,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心中震骇莫名,这就是侠圣之力?
如同沉睡的火山般,磅礴气势,巨大的岩石不是爆炸而是内爆,当烟尘飞场与石屑飞溅之后,当黑色岩石上的碎石簌簌滚落,当尘埃落定……犹如鬼斧神工雕琢,挖掘凿穿,形成人高的洞穴!
洛阳侠圣武功盖世,老大白金双手捧着流星剑,不敢据为己有,血战无情,败者为寇,胜者为王,这柄流星剑,如若奉献给德高望重的洛阳侠圣剧孟,可算众望所归。
然而,剧孟仰望苍穹,陷入沉思。
这时,流星剑猛然一震,剑身剧烈的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剑身流淌着妖异流光,竟然自行挣脱了白金的手,无翅而飞!
剧孟目光炯炯,须发无风自动,眼中神光闪闪,双臂缓缓抬起,十指间,无形的真气汹涌而出,化作两道强悍力道,犹如无形的巨手,牢牢攫住想要逃脱的流星剑!
“嗤……”流星剑发出尖啸,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划破七彩毒瘴弥漫上空,就像被无形之手牵引,逆空而悬停。
剑光如虹,飞至剧孟眼前,疯狂闪烁!
剑鸣凄厉,散发出凶煞气,仿佛要择人而噬!
白氏五兄弟亲眼目睹了流星剑的嗜血噬杀,异口同声:“前辈小心!”
剧孟眼神平静如渊,双手在胸前缓缓合拢……
随着他双掌的动作,那两道牵引剑身的力道,交汇压缩,在掌心凝聚,罡风呼啸,飞沙走石,幽谷中毒瘴也被这股力量搅动,开始翻滚!
剧孟的声音如洪铜震荡:“邪兵祸世,荼毒生灵,今日剧孟,以毕生修为,封尔于此,永镇毒渊!”
话音未落,他合拢的双掌缓缓地向前平推,悬停的流星剑,被这股力量推动,凝聚侠圣毕生功力,如一道贯穿天地的长虹,所过之处,七彩毒瘴如同沸汤泼雪,瞬间消融退散,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白氏五兄弟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流星剑如白虹贯日,势不可挡,穿过毒龙潭上空,精准无比,进入潭水中央巨石的黑洞……
“铛铛铛……”巨响穿云裂石爆发,如神锤撞击天鼓!
“噗嗤咻……”黑色巨岩表面如水波剧烈荡漾,剑气如岩浆,向洞口四面八方漫延,就像蜘蛛网爬满了整个龟背!
幽谷震荡,潭中毒水如墨,被狂暴的气劲激起滔天黑浪!
流星剑上妖异夺目的流光,在撞击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幽暗山谷,翻滚的毒瘴和黑水映照得一片惨白……随后,璀璨流光,像被巨石碾碎的琉璃,寸寸黯淡,逐渐熄灭,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隐隐,最终不甘,沉寂下去。
毒龙潭死寂无波,流星剑安然横卧,剑面寒光,已无杀机。
光华消逝,只剩下冰冷,从此以后,这就只是一柄剑,普通的剑,洞口就像一个巨大的丑陋伤疤。
剧孟的身体,就像秋风吹动的树叶,剧烈晃动了一下,瞬间,脸色如金纸,再也压制不住,哇的一声喷射出大口鲜血……
强大的气息如潮水退去,只剩下微弱的风中残烛。
“前辈!”白金等人惊呼,强忍伤痛上前搀扶。
“江湖……最大的凶器,从来,不在手中。”剧孟声音微弱,神色毅然,清晰地传入白氏兄弟五人耳朵,字字重若千钧:“剑只是剑,剑不杀人,是人心杀人。”
剧孟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的揽月台,最后落在白氏兄弟脸上,这是五张年富力强,倔强而悲恸的脸庞。
疾首痛心,洞穿世事的疲惫与悲凉,沾着血迹的嘴角有颤抖,似哭不哭,似笑非笑,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剧孟转身离去,背影穿透了尸山血海,穿透了无尽沧桑,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说话,缓缓地,艰难地挪动脚步,蹒跚而行,渐渐消失在远方……
侠隐暮云,更显出天地万物之静穆寂谧与幽远空灵。
刀光剑影人生,侠圣萍踪无影。
白氏兄弟五人仰望着洛阳侠圣消逝的背影,他们一个个满脸血迹,虽已力竭伤重,此刻同时挺直脊梁,双眼噙满了战国战神白起的忠勇属性!
“剑在……人在!”白金的声音嘶哑如裂帛,肺腑之言,铁泪血盟,在太行绝顶的猎猎风中回荡:“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五人守护流星剑,今生今世坚守此地,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万侠巡狩终究折戟沉沙,便宜了官府密探和巡捕们,方可高枕无忧。
太行山祭剑,流星剑从此石沉大海,知情者有去无回,只有洛阳侠圣剧孟一人安然返回,白氏兄弟永远留在太行山修行守剑,终生不出山。
世间,知晓流星剑下落者,只有剧孟一人。
鹰侠龙剑郭解放弃流星剑,归隐参德悟道,闲云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