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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名与利

欲镜花 星火薪火 3341 2024-11-11 16:29

  每当黑夜来临这里便有两块天空——千星湖,南朝无数名人对这一自然景观的由衷赞美。

  千星湖是纯净而又神圣的,当万千星光倒映于湖面,它便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千星湖畔董家,又一个武林世家,历经几代而不衰,其根本的原因便是湖周围遍布矿产资源。最开始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董家被各大势力欺压的几乎覆灭,但其族人心性之坚,宁可如丧家之犬般的活着,也不肯抛弃这份祖业。

  就这样一直到家主之位传到了现任家主董振兴手里,当年刚刚及弱冠之年的少年站在家主之位上看着满堂的老弱病残,心中是何其悲凉。当场立下毒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为家族寻一条出路。

  适逢其会,碎叶城破,尸横遍野,董振兴也是心中有热血的儿郎,同时冥冥中感觉或许这便是自己实现誓言的大好良机。

  果不其然,少年在碎叶城里奋死杀敌,保家卫国,得南朝皇帝唯一亲弟弟信亲王的赏识并将千星湖周围矿产以皇家之名赐与董家管理。同时又奏请皇帝,准许董家开采矿石为边军铸造兵器,皇帝一向信任自己这个弟弟,尤其是信亲王刚刚收复失地,权柄正盛之时。当即便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准许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少年得到了他誓言中的一切,甚至超出了之外,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权势。

  千星湖面水波轻轻荡漾,董家大宅内富丽堂皇,夜已深却好似白昼,有传言说董家府邸就是与京城里一些王族比也不会逊色太多。

  与前院的通火通明相比,董振兴的书房就要简单的许多,只是一座普通的在普通不过的一间房子而已,并且与前院相隔的很远,更像是独立在家族府邸之外。

  此刻书房内董振兴正在与一个青年人相谈甚欢,已年近四十的家主身体已尽开始发福,但脸色仍十分红润,一件宽袍大袖的衣服罩在身上,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富家翁般的人,因为那大袖之下藏着的是一双可以使出千星刀法的手。

  整个书房并没有几本书,烛台到是有成十上百盏,不禁让人猜想这是一个多怕黑的人。董振兴望着眼前这个眼神发亮的青年,忽一感叹:“老了……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那青年道:“侥幸赢得前辈一招半式,不敢自傲。”

  董振兴挥动那宽大的袖子,掠起的风吹得烛火将熄,伸出那白白胖胖的手抓起地上插着的一把刀递给青年道:“它是你的了,你带着它到江湖上明白人自然清楚你是击败了我的人。”

  青年道:“这是你的佩刀,我怎可要?”

  “你不要又怎向别人证明你打败了我呢?难道你要见人就说你击败了千星湖畔董家的家主?”

  青年人也觉得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接住,就在他双手接住刀的同时,无数银色的细影自董振兴宽大的袖袍之内射出。青年人大骇之下忙脱手并快速翻身往后退去,然一来事发突然,二来他手中无任何兵器,尽管退的很快躲得很巧妙,但大腿和胳膊之上还是各自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已没入了衣服插进了他的肌肉。

  只是瞬间青年人便瘫软在地,如一滩烂泥,但他仍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草挣扎着起身,几次站起又无力的倒下。董振兴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青年人,仿佛那银针不是自他袖中射出般。地上匍匐的人还在挣扎着,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躺下,青色的筋像是要撑破肌肤露出来般,这是何等的痛苦。他就是不肯放弃,嘴唇已咬得流下了殷红的鲜血,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把背挺得笔直。

  董振兴眼里杀意更浓烈了,他本该站不起来的。

  “了不起,了不起,多年里你是第一个中了软骨散还能站起来的人。”董振兴拍手叫好,听不出是赞美还是嘲讽。

  青年人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沉声道:“没想到堂堂的董大侠竟然会做这出手暗算晚辈之事,这要是传到了外面去非要让人笑掉了大牙不可!”

  董振兴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反手就是一掌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青年击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房内柱子上。“哇”的吐出一口血,青年人神色顿时又萎靡了几分。

  董振兴咆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妄想踩着老夫的身上出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这个雍容华贵的富家翁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是如此的卑鄙无耻。

  青年人尽量将越来越沉的身体靠在柱子上,使自己不那么快倒下,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永远刻在眼睛了。说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万万没想到侠名远扬的董振兴竟是输不起,一肚子坏水的小人。”

  想想今日的境地又何况不是自已自找的,自嘲道:“今日载在你手里我也认了,只是不甘心,没有死于江湖公平的对决,却要死于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手里,真是时也命也。”

  董振兴提着长刀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都是催命符,刀停在青年脖颈处却没有急于下手,他忽面露疲惫之色,道:“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如果我是一个无家无业之人,那么今日成全你又如何,只是如今我终归还是输不起的。”

  又道:“放心,你不会孤单的,千星湖下与你一样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想来黄泉路上你一定是不会寂寞孤单的。”

  在青年震惊的眼神中,他白白胖胖的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用力挥下。

  在这一刻青年以为自己会咆哮,会在死前想起人生中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事,会想起那个冷的令他发寒的高大身影。然而当死亡真正笼罩着他时,心里是平静的,脑里是空白的,“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快速落下的刀闪着亮光,董振兴如释重负,很快就能解决了,这些年他已经用这个方法杀了好几个年轻人了。“咻”一声,落下的刀应声飞出,如切豆腐般插入了名贵黄花梨木书桌中,董振兴怪叫一声捂着手腕连退数丈,直到后背抵住书桌边缘方才止住。

  “是谁?”

  看着右手手腕上那不知名的果核已尽嵌入了血肉之中,董振兴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冷气,忍不住对着房内厉声道:“既有高人到访,何故又藏头露尾?”

  然,唯有烛台上发出火烛轻微的燃烧之声外,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忍痛将插在桌子上的刀拔出提在手里,再一次对着屋内说道:“不知是哪路朋友,可否赏光一见,再下愿略备薄酒聊表心意。”前一刻还要杀人的,这转脸就要请人喝酒,黑暗中有张薄而直的嘴唇轻蔑一笑,只怕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如此令人作呕的人了。

  “你的酒我可不敢喝,是有毒的。”清脆的声音传来,在这屋内飘荡,四面八方都是,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武林中有实力的女人就那么几位,平日间里也很少出来走动,更别说大半夜藏于他的书房之内这种事了,细一想更是令董振兴百思不得其解。那人应该在暗中目睹了他做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若是被传了出去,在被有心之人大肆传言一下,那后果真是……他忽得打了个寒颤,已经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了。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抓到我,然后杀了我,免得把你的丑事传了出去。”那个女人嘻嘻一笑说道。

  一语中的,董振兴沉默了下去,心里却想着“人活着无非为名为利或为财。”正想开口诱之,那个女人已抢先开口道:“不用枉费心思了,我就在门口,开门迎接我吧!”

  董振兴忙把门打开,果然门口俏生生立着一个女人,一个有着及腰的马尾辫少女背对着他,而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董振兴也是大风大浪里躺过来得,人既已现身,那么一切未必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他又变成了那个温和的富家翁,微笑着朝门口两人拱手道:“请进!”

  那少女转过身,手里正拿着几颗糖渍的梅子在吃着,董振兴强压着心底的疑惑,不敢相信那击中他手腕的果核是由这样一个少女发出的。

  一男一女当先进了屋,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青年看到那张总是有笑容的脸,浑浊的双眼骤然亮了几分,惊道:“是你!”

  云苏笑道:“又见面,只是你今天似乎格外的狼狈的啊!”

  那青年惨然一笑,无力道:“分别不过一天,再见面之时却是此情此景,让你见笑了。”

  门,嘎吱一声合上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又急又猛的刀光,在书生背后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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