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盈江了却心中执念,醉晚州连下三天大雨,经滂沱冲刷后,那片种植黄枣的土地,血色遍地,红色的浸透这片土壤,仅在瞬息之间,便呈现红壤艳花的景象。
夜凌川昭告妖界:盈家军忠勇守边,叛国是奸人构陷,他们蒙冤数年,实乃不公,特赐盈家军龙纹军旗。
经过这三日的大雨,天空放晴,柠菱的药方见效,百姓渐渐康复。他们不约而同涌向盈家军冢,用玉砖重修坟墓,归还黄金甲,还将这天定为“盈家军日”。
医馆内,林冉儿懒腰伸到一半,抬眼便撞进一双棕眸。那眸子,看得她心头一跳:“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目光掠到男子身侧,她脸上霎时漾开笑意,语气也热络起来:“柠姐姐,许久不见啊!”
萧亦辰闻言,眉心微微蹙紧,冷声道:“五日之前才见过。”
柠菱当即横他一眼,杏眼含嗔:“你怎么对冉儿这么凶?”说着上前,指尖握住林冉儿微凉的手,莞尔一笑:“确实许久不见,这些日子可累坏你了。”
笑着点头,抬手便要去搭柠菱的腕脉,手指刚要触到肌肤,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
这力道大得惊人,骨头几乎要被捏碎,她痛得蹙眉抬头,正对上萧亦辰骤然阴沉的脸。
“你这是干嘛?”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眸色一寸寸暗下去,淬着凛冽的杀意:“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伤柠儿,我就杀了你。”
林冉儿看着那双杀意蕴生的棕眸,杀意太浓,像是实质的冰刃,刮得人皮肤发疼,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发抖。
“冉儿是要帮我看看脉象,你张口就要杀人?”柠菱秀眉一蹙,小嘴微微撇着,语气里满是不满。
萧亦辰的戾气瞬间褪去大半,握着林冉儿手腕的力道也松了,语气软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怕有心之人害你……”
话没说完,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柠菱手握长鞭,她杏眼圆睁,声音里带着薄怒:“那你是瞧不起神榜第三的实力咯!真当我是需要你护着的瓷娃娃不成?”
萧亦辰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眼底的冷厉尽数化作宠溺的笑意,伸手想去碰她的发梢:“我自然信柠儿。”
“信我就别碍事。”柠菱抬手将他往外一推,力道不大,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娇嗔,“我与冉儿说些闺房私话,你到门外等着。”
萧亦辰被推到门槛边,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柠菱,又扫过林冉儿,那棕眸里的警惕仍未散去,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嘱咐:“有事喊我。”
木门关上,柠菱这才收起长鞭,转身握住林冉儿的手,揉着她被攥红的腕子,眸色里带着歉意:“他就是这样,护短护妻,你别往心里去。”
林冉儿勉强笑笑,她看着柠菱眼底的温柔,轻声问道:“姐姐的身子,当真无碍吗?”
“无碍!”
柠菱抬手,掌心覆在腹部:“小家伙很听话,没吵没闹,安分得很。”
林冉儿的目光自觉飘向木门,愤愤不平道:“你怀有身孕,他还让来此等凶险之地?”
“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柠菱连忙摆手,说着便微微嘟起嘴唇,委屈道:“待在宫里实在太闷了,他怕我累着,不让我乱跑,每日变着法儿地给我做些酸甜口的吃食,硬是把我喂得嘴都刁了。”
她托着脸颊小声抱怨:“你瞧,我都胖了。”
话音刚落,虚空中忽然飘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软乎乎的,我更喜欢。”
柠菱的眼睛瞬间亮了,站起身拉开木门。门外的身影刚站稳,她便撞进了萧亦辰敞开的怀抱。
萧亦辰接住她,手掌轻轻护在她的腰后,另一只手拢了拢她的发丝,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柔得能滴出水:“乖乖,外面风大,该回家咯。”
柠菱仰头看他,随后侧过头朝屋内挥挥手:“冉儿,我们先走啦,下次再找你喝茶!”
音落的瞬间,二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林冉儿光影渐渐失神,就连罗落生出现在身侧都未曾察觉。
“柠姐姐,真的很幸福,对吗,冉儿?”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林冉儿的思绪,她转过身,笑着点头:“是啊,是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幸福。”
六个月后,柠菱临盆。
当日萧亦辰在产房外哭红了眼睛,因此被七寀哲调侃。
“白衣公子不畏生死,却为心上人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啼哭。
翠儿推门而出,来到他面前行礼:“恭喜至尊,是位小公子!”
萧亦辰冲进殿,紧握住柠菱的手:“柠儿,辛苦你了。”
他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点点小家伙的额头:“都怪你,让柠儿遭罪。”
婴儿立刻大哭,身体发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吓着了。
柠菱拍了他一下:“罪魁祸首是你,别赖孩子。”
萧亦辰讪笑,刚想抱孩子,小家伙哭得更凶了,还伸手抓住了柠菱的衣袖,像是在求救。
“他这是怎么了?”萧亦辰看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手足无措地看向柠菱。
“还能怎么,被你方才那凶样吓得。”柠菱无奈地瞥他一眼。
身旁侍女连忙上前,轻手轻脚将婴儿抱起,放进床边缀着流苏的金光篮里。软语安抚几句,又轻轻拍着襁褓,小家伙抽噎几声,终于止住哭声。
萧亦辰松口气,坐到柠菱身旁:“柠儿,你为小家伙取个名字吧。”
柠菱望着金光篮里安睡的小脸,睫毛轻颤,思索片刻道:“我盼他如美玉,更愿他一生平凡安康,就叫萧瑜凡。”
“萧毅凡……”萧亦辰低声念了一遍,眼中满是认同,赞道,“好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眉眼上,忽然正了神色:“柠儿,我们去凡间游玩如何?”
“凡间?”柠菱微微一怔:“那三界的事务谁来处理?”
萧亦辰低笑一声:“我早有打算,倒是想到一个绝佳的人选。”
柠菱眼珠一转,面露难色:“你说的该不会是……”话刚出口,她便皱眉:“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旁人或许不行,但他可以。”萧亦辰说道。
龙殿之内,殿门突然被一股蛮力撞开。
一个少年闯进来,单膝跪地:“龙王,至尊有请。”
龙岩半倚在龙榻上,手中捻着颗龙眼珠,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懒洋洋地摆摆手:“回了,就说本座闭关了。”
说罢,他手指微屈,朝少年勾了勾。
少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捧起案边的果盘,三步并作两步趋上前,将玛瑙盘高高奉上。
他垂着头,又补了一句:“至尊还说,念您老人家许久未曾入宫,恰逢小殿下的降生宴,特意遣小的来请您赏脸赴宴。”
龙岩手指一抬,捻起一串葡萄:“前几日才去瞧过那小家伙,这臭小子又巴巴地来请,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话音未落,他便张口咬下一颗葡萄。
少年听得这话,头垂得更低,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
瓶身剔透,能瞧见里头盛着的液体泛着金银双色的流光,甫一拿出,殿内便弥漫开一股灵气。他双手将瓶子高高奉上:“这是至尊特意嘱咐的,带给您老人家的。”
龙岩漫不经心地抬手接过,刚触到瓶身,瞳孔骤然一缩。方才还慵懒半倚的身子,竟是瞬间坐直,周身散漫的气场陡然敛去,多了几分凝重:“这是能稳固根基,淬炼灵脉,正是我此刻最缺的东西!”
他旋即拧开瓶盖,盯着瓶中的双色水光,忽然低笑出声:“这孩子,躲在宫里不肯来龙山,倒是把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他将琉璃瓶往掌心一收,:“行吧,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本座就亲自走一趟,瞧瞧他到底憋着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