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筹码
柳河镇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黑色轿车驶入市区,最终停在了一栋外表普通、内部戒备却极其森严的办公楼地下车库。这里并非警局,而是“特事办”设在江城的一个秘密安全屋兼审讯中心。
陆临被带入一间陈设简洁、灯光柔和得近乎压抑的问询室。墙壁采用特殊材料,能有效隔绝声音和能量波动。秦峰和林静早已等在里面,表情严肃,桌上放着录音笔和厚厚的卷宗。
“陆顾问,请坐。”秦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需要就柳河镇事件,进行一次详细的正式问询。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
“当然,这是我作为顾问的责任。”陆临平静地坐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他早已料到这一幕,内心古井无波。
问询开始。秦峰主导,问题尖锐而细致,从陆临如何发现柳河镇异常、如何锁定目标、到现场与“黑袍嫌疑人”的交手细节、对方使用的“非常规手段”、以及最后那神秘出现的“箜篌声”,事无巨细,一一追问。林静则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偶尔补充提问。
陆临早有准备,将整个过程精心包装。他将自己的行动动机归结为“基于民俗研究经验和特殊情报来源(火花工坊)的合理怀疑”,对黑莲使者的手段,描述为“利用次声波、特殊化学药剂、群体催眠等高技术手段结合邪教仪式的犯罪”,将自己破解阵法、击退怨魂的过程,解释为“运用家传的某些针对精神干扰和异常能量场的对抗技巧(暗示某种古老传承或特殊训练),并结合了现场环境(如星象位置)的巧妙利用”。对于苏晚晴的箜篌仙音,他则推说不知,猜测可能是“对方内部发生变故或某种不为人知的声波武器效果”。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细节丰富,且完美地嵌入了官方所能理解的“科学”框架内,将超自然力量巧妙地解释为“未知技术”或“特殊能力”。他坦然承认自己拥有一些“非常规”的知识和手段,但强调其目的是为了对抗邪恶、保护民众,并将此归因于“家族传承”和“个人研究”,巧妙地避开了具体传承来源。
整个问询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秦峰和林静时而皱眉,时而交换眼神,显然对陆临的解释并非全盘接受,尤其是关于那威力惊人的“星光”和净化效果,但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反驳,现场残留的痕迹也确实支持“高能反应”和“未知技术”的说法,而非简单的冷兵器搏斗。
“陆顾问,”问询接近尾声,秦峰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根据我们的评估,你所掌握的‘技巧’和‘知识’,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民俗学者甚至安全专家的范畴。我们有必要了解,你背后是否还存在其他组织或……传承?这对我们判断局势、评估风险至关重要。”
图穷匕见。官方真正关心的,是他力量的来源和是否可控。
陆临迎上秦峰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秦处长,我的能力来源,涉及一些家族隐私和古老的承诺,请恕我无法详述。但我可以保证,我始终站在维护这片土地安宁的一方。我利用这些能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迹可循,旨在消除威胁,而非制造混乱。柳河镇的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至于风险评估……我认为,真正的风险并非来自我这样愿意在规则内合作、目标明确的人。而是来自‘黑莲’、‘蚀心殿’这些完全无视规则、掌握着危险技术且目的不明的组织。他们的手段,您今晚也看到了部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集中资源,弄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技术来源以及下一步计划,而不是将精力浪费在审查一个合作者身上。”
他巧妙地将矛头引向了真正的威胁,并暗示官方的情报滞后和应对乏力。
秦峰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陆临的应对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他确实在柳河镇事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强行逼问,很可能导致合作破裂,失去一个宝贵的信息源和战力。
“我明白了。”秦峰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感谢你的配合,陆顾问。你的信息对我们很有价值。关于你的……能力来源,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但希望你能理解,必要的报备和评估程序仍需进行。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和我们合作的长远考虑。”
这是让步,也是警告。官方默认了他的特殊,但要求纳入监管。
“我理解。”陆临点点头,“我会在合规的范围内,提供必要的信息。同时,我也希望特事办能共享更多关于‘黑莲’和‘蚀心殿’的动态情报,这对于我预判和应对他们的下一次行动至关重要。”
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提升情报共享级别。这是合作深化的关键。
秦峰与林静对视一眼,沉吟道:“可以。基于你此次的贡献和后续合作的需要,你的临时权限可以提升至B-级。你将可以获得更及时的事件通报、部分加密频道通讯权限,以及……在紧急情况下,申请有限度的技术支援(如特定区域的监控屏蔽、交通管制等)。”
B-级权限!这是一个显著的提升!意味着陆临正式从“被观察对象”进入了“有限信任的合作者”行列。
“感谢信任。”陆临心中微动,这比他预想的要好。
“另外,”秦峰补充道,语气严肃,“柳河镇事件的官方报告,会定性为‘高科技邪教组织未遂恐怖袭击’,你作为提供关键线索并协助制止犯罪的民间专家,将受到内部嘉奖,但不会公开。希望你能对此保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
“我明白。”陆临对此求之不得。
问询结束,秦峰和林静起身离开。临走前,秦峰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临一眼:“陆顾问,江城的水很深,希望我们一直是同路人。”
门关上后,问询室内只剩下陆临一人。他缓缓靠向椅背,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场交锋,算是暂时过关了。他成功地在官方体系中争取到了更大的活动空间和资源支持,但也彻底将自己置于了聚光灯下。
他拿出那部特制的加密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权限已更新为【B-】。他点开内部数据库,关于“黑莲”和“蚀心殿”的档案果然多了不少内容,虽然核心依旧模糊,但活动轨迹、可疑据点、关联人员名单等情报详实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几条最新的高度加密情报摘要:
•【疑似“黑莲”高级成员“使者”身份追查中,与境外某神秘财团有关联。】
•【“蚀心殿”赵擎苍名下“无极传媒”,近期资金异常流动加剧,疑为大型活动筹备。】
•【多地监测到类似柳河镇的微弱地脉扰动信号,模式相似,均在古迹或水脉附近。】
陆临眼神一凝。黑莲和蚀心殿的动作加快了!他们在多处同时布局?赵擎苍的资金动向,是否与苏晚晴提到的、可能利用大型活动汇聚愿力冲击封印的猜测有关?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迫近了。
他必须尽快将这些情报与苏晚晴共享,同时利用新的权限,更主动地调查赵擎苍和黑莲的下一步行动。
离开安全屋时,已是凌晨。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仿佛昨夜的激战从未发生。但陆临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更加汹涌。他握紧了口袋中的加密手机,感受着B-级权限带来的便利与责任。
接下来的路,依然是刀尖起舞。但有了官方这层若即若离的“护身符”和更灵通的消息渠道,他应对危机的底气,终究是足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