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会武(1)
自传授姜璃与张小凡“乾坤借法”那日算起,光阴如梭,又是两年弹指而过。
这两年间,整个青云门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宁静”之中。山间小径上往来的弟子身影稀疏了许多,各峰讲经堂也时常空置,取而代之的是各处洞府外隐隐传来的灵力波动与闭关禁制的光辉。
无论是志在夺魁的天才弟子,还是渴望崭露头角的内门精英,亦或是仅仅不想在盛会上输得太难看的普通弟子,几乎都投入了疯狂的闭关苦修之中。
三十年一度的七脉会武,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青云弟子的心神,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竞争与期待。
在这片整体沉寂的氛围里,小竹峰后山,姜世云常驻的那处洞府,却始终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韵。
洞府内,已然年满十八的姜世云悬空盘坐。他身姿挺拔如松柏,肩宽腰窄,昔日少年稚气已尽数褪去,面容俊朗,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如潭,开阖之间隐有金赤光芒流转。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组合成一张既显英武又不失清逸的面庞。长年修炼《逆凰诀》带来的炽烈阳刚之气,与《上清大洞真经》赋予的沉静道韵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形成一种独特而引人注目的气质。
此刻,他全神贯注,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悬浮于身前的乌金剑胚。
经过长达数载、几乎无间断的金光咒蕴养,这柄剑胚已然模样大变!原本乌黑的剑身,此刻竟有九成以上被繁复而玄奥的金色云纹所覆盖!那金纹并非简单的附着,更像是从剑胚内部生长出来的血脉经络,蜿蜒流淌,隐隐构成一幅模糊的飞凤燎原、又似苍龙腾空的奇异图案,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姜世云双手虚按,精纯浩瀚的金光自他掌心涌出,不再是柔和的包裹,而是如同炽热的熔炉之火,紧紧“煅烧”着剑胚最后那片顽固的乌黑区域。金光与剑胚接触的边缘,竟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仿佛连空气都被这凝练到极致的能量所蒸发,形成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蒸汽缭绕升腾。
彭长老当年预估需九年方能完成的金光淬炼,在姜世云随着修为境界提升而愈发精湛、愈发磅礴的金光咒加持下,竟硬生生将时间缩短了数年!如今,只差最后一步,这剑胚便能彻底褪去凡铁之相,成就通体金纹的无上根基!
“哥!师傅让你过去一趟呢!”
洞外传来姜璃清脆的呼唤声,打破了洞内的沉寂。
姜世云闻声,缓缓收功。那炽盛的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回体内,悬浮的剑胚轻颤一下,金纹内敛,重新恢复成那副半乌半金的古朴模样,落入他手中,只是其重量与蕴含的力量,已远非昔日可比。
他打开洞府石门,门外天光倾泻而入。姜璃俏生生地立在阳光下,一身水蓝色的长裙与她湛蓝的发丝相得益彰,昔日的小姑娘已然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脸蛋褪去了全部稚气,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朱红色的眸子,顾盼之间流光溢彩,清澈而灵动。身段窈窕,已初具规模,既有少女的青春活力,又隐隐透出几分清冷出尘的气质。
她周身灵力充盈,气息绵长,赫然已达到了玉清境第七层的境界!这等修炼速度,放眼整个青云门年轻一代,也堪称恐怖,可见其天赋之卓绝以及为七脉会武所付出的努力。
“师傅找我?可知何事?”姜世云微笑着问道,顺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妹妹的头发,却发现她已经长得快到自己肩膀了,这动作似乎有些不合适,便改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璃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关于七脉会武呗!听说掌门师伯好像点了你的名呢!快去吧,师傅在守静堂等你。”
姜世云点了点头,与姜璃一同离开后山,来到小竹峰核心处的竹竹韵堂。
推开虚掩的竹门,堂内檀香袅袅。水月大师并未像往常般坐在主位,而是背对着门口,静静地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云遮雾绕的通天峰。她的背影依旧清冷孤峭,却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世云来啦。”水月并未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姜世云躬身行礼:“姨娘。”
水月缓缓转过身,覆手而立,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静静地落在姜世云身上,仔细地、近乎审视地打量着他。
这个孩子,从他九岁来到小竹峰时那个瘦弱却沉静的稚童,成长为如今这般连她都感到有些莫测深浅的青年。他站在那里,气息浑然一体,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那内敛的锋芒之下,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量的力量。
曾几何时,水月还能隐约感知到他的修为层次,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姜世云的深浅了。有次她心中好奇与担忧交织,甚至特意寻了个由头,带姜世云去了一趟通天峰,想请修为通天的道玄师兄帮忙看看。
然而,道玄真人见到姜世云后,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讶与了然,随即便是抚须呵呵直笑,连声道:“好!好!好!”却并未如她所愿地品评其具体修为,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水月师妹,你有个好侄儿啊,福缘深厚,前途不可限量。”
道玄的态度,反而让水月心中那个荒诞的念头如同野草般滋生,再也压不下去——“他……该不会已经……超过我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她才修行多少年?自己又是修行了多少年?可若非如此,道玄师兄那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姜世云身上那连她都感到心悸的隐晦力量感,又作何解释?
压下心中的波澜,水月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世云,七脉会武在即,各项筹备均已就绪。今日唤你前来,是掌门师兄的意思。”
她顿了顿,看着姜世云平静无波的眼眸,继续说道:“掌门师兄有意,让你加入此次比试的评判组。稍后,你便随我一同前往通天峰,师兄会亲自与你分说会武的具体规章与评判职责。”
七脉会武裁判?
饶是姜世云心性沉稳,听闻此言也不由得微微挑眉。让他一个并非青云嫡传、甚至不修太极玄清道的外人,来担任青云门内部最高规格比试的裁判?道玄师伯此举,用意何在?是出于对他实力的认可,还是另有深意?
他看向水月,只见水月眼中也带着一丝询问,显然对此任命也有些意外,但既然是掌门之令,她自当遵从。
“是,世云明白了。”姜世云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应下。
“走吧。”水月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道剑光亮起,裹住她自己与姜世云,化作惊鸿,离了小竹峰,直往那青云之巅——通天峰而去。
剑光穿云破雾,下方群山飞速掠过。姜世云心中思忖,这裁判之职,恐怕并不轻松。
不过,借此机会,他也能更直观地观察青云门年轻一代的实力,尤其是那位被姨娘寄予厚望的陆雪琪,以及……妹妹姜璃和那个叫张小凡的少年,他们在这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又将有怎样的表现?
七脉会武,这场汇聚了青云门未来希望的盛事,即将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