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针线活
工业园区旁边,有一条废弃的高速公路,由于地形的原因,整条高速公路有好几公里都是架的高架桥。
而这些被桥墩分割出来的高架桥洞,则成了流浪者的避风港,他们凭自己本事占据这些桥洞的位置,然后在里边搭建房屋。
在高架桥中间段位置的桥洞里,有一间用木板搭起来的屋子,屋子外边甚至还搭了一个院子。
屋子里边,摇曳着一盏油灯,昏黄的油灯灯光勉强将房屋照亮。
略显昏暗的屋子靠右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凌乱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不对。
它应该不算是人了,而是一具尸体。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更渗人的是,他头上的头盖骨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恐怖的洞。
洞里空空如也,脑花也不知去了哪里。
而在这具尸体的旁边,则坐着一个脸上布满沟壑的老妪,她借助着油灯的光亮,正在穿针引线。
老妪年纪大了,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线穿进了针孔,她理了理线头,然后从床边上拿起一块沾满了头发的头盖骨,比划了一会才将头盖骨按在了那具尸体的头上。
不知是时间过长,还是失血过多,本是这具尸体的头盖骨被重新盖上去后,总有一些间隙。
“你呀,做事就是这么鲁莽,你看,你那么用力一敲,你三弟的头盖骨都还原不了了。”老妪语气温和,但话中却带着一丝责备。
说完这话,老妪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好在老身针线活娴熟,不然你三弟这头啊,就没法见人了。”
说完此话,老妪身子微微靠前,她伸出手,将手中的针插入了尸体的头皮,然后一针一针的开始缝合起来。
不过从她留下的针脚来看,她说的她针线活娴熟绝对不是事实,因为她在尸体上留下的针脚歪歪扭扭,上上下下极不规整。
“娘,昨天晚上我用刀砍二妹的脖子,你说缝起来麻烦。所以今天我就没用刀,而是用了锤子,但现在你又说我下手太重,那我明天用什么啊?”
这时,老妪边上响起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长得很高也很壮,身上穿着一身建筑工人的衣服,衣服上布满了灰尘和铁锈。
而在衣服胸口的位置,有一个被钝器贯穿的巨大伤口,伤口没有愈合,如果从前边看去,甚至可以透过这个伤口看到后边的油灯灯光。
他拿着一个馒头,馒头被他啃出来的缺口上,蘸着黑褐色的血迹,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一口便将馒头染了血的部分咬进了嘴里,开始大口的咀嚼起来。
老妪回头溺爱的看了一眼壮汉,随用教育的口吻说道:“把人打死不一定要用刀,也不一定要用锤,你这么有力气,用拳也是可以的嘛。
不过娘不是怪你,是在教你。
娘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了,昨天晚上我给你二妹缝伤口就缝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你三弟的这个伤口,我恐怕也要缝好久才能够缝好。”
听了老妪的话,壮汉听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后我尽量杀人的时候留全尸,不给娘找麻烦。”
话说完,壮汉俯身,将手中馒头缺口那一头在床上男子的头上使劲的蹭了蹭。
这个男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所以壮汉哪怕是用力的蹭的,也没有让馒头沾上多少血迹。
壮汉有些不满的摇摇头,一口将剩下的馒头全部放进了嘴里。
老妪笑了笑,宠溺的对男子道:“听话。”
“娘,二妹的伤口你给她缝好了,三弟的伤口你也给他缝好了,那我的伤口能不能给我缝好啊。”壮汉看着自己胸口处那个大洞,像是有些委屈的问道。
老妪看了看壮汉的胸口,笑着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伤口的那块皮我没找到。不过没事,等哪天我去找块皮来给你缝好就是了。”
“好勒。”壮汉咧嘴笑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
老妪看到壮汉的表现,也没来由的笑了起来,随后她再次俯身开始细心的在尸体的头上缝了起来。
也不知道缝了多久,床上男子的头盖骨总算是被老妪给缝好了。
虽然缝合的针脚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可怕,但头盖骨起码不会再掉下来。
看到自己的杰作,老妪笑的很畅快,她左右端详了一阵,忽然朝床尾看去,“二丫头,我缝的怎么样?”
床尾也站着一个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的头是完整的,胸口也是完整的,身体也没有缺失。
只不过在她的脖子处,却环着一圈跟床上男子头上针脚一般凌乱不堪的针脚,那些可怖的针脚下边,还躺着黑褐色的血迹。
她的头是被壮汉砍断了的,只不过被老妪给缝了起来。
听到老妪的问话,女人摸着自己脖子处的伤疤,很开心的笑着道:“娘的针线活是我见过最好的,今天娘的手艺又提升了,给三弟缝的伤口,比我缝的还好呢。”
“嘿嘿……”
老妪发出一声刺耳的干瘪笑声,然后站起身道:“娘年纪大了,以后缝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大哥下手没轻没重的,指不定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多少针线活呢?”
“娘,我都说了我以后尽量下手轻一些的。”壮汉嘟囔着嘴道。
老妪回头拍了拍壮汉的肩膀,“管你下手重还是下手轻呢,都没关系的,反正娘都可以让他活过来的。”
“嗯嗯。”壮汉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杀人还要下手轻一点,那也太不好玩了。
“去守着吧,我让你三弟醒过来。”老妪对两人道。
两人答应一声,便走到门口处站立在了两旁。
老妪的神色郑重起来,她佝偻着走到床尾,闭上了眼睛。
随后她的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语调逐渐高亢,不大的房屋中像是起了风,那盏昏黄的油灯开始晃荡,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哇啦啦位移呀……起!”
在念了好大一通听不懂的词汇后,老妪猛地睁眼,然后右手食指指向床上的尸体,尖声吼了一句。
风瞬间停息,油灯灯苗晃了两下后变得直立。
而躺在床上的男子,在那个‘起’字被老妪吼出来后,他一直紧闭的眼睛猛然间睁开了。
他真的活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