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卦象旁,都悬浮着一个微小的、不断跳动的数字百分比!
这哪里还是占卜?
这分明是…基于历史数据与实时变量推演出的…概率预测报告!
洛璃完全呆滞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又重塑。
这就是先生说的…二进制逻辑?
这就是被“规训”后的天道规律?
如此冰冷,如此精确,如此…触手可及!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摸那悬浮的、散发着微温的奇异平板。
就在这时——
轰隆!咔嚓!!!
一道比先前恐怖十倍、仿佛要将整个苍穹都撕裂的雷霆在极近的距离猛然炸响!
整个大地都在疯狂颤抖!
茅草棚顶簌簌落下无数尘土。
叶云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简陋的棚壁,直刺那翻滚咆哮的劫云深处!
浓密的、如同墨汁翻腾的云层漩涡中心,一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惨白电光构成的竖眼虚影,正缓缓睁开!
那巨眼冰冷、漠然、不带丝毫情感,瞳孔深处是旋转的雷霆风暴,蕴含着对忤逆者的无尽愤怒与毁灭意志!
煌煌天威,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之上!
凡人早已肝胆俱裂,修士亦要神魂动摇!
天道震怒!有人竟敢篡改天机,以凡俗器物窃取天道权柄!
那只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巨眼,死死锁定了这小小的茅草棚!
瞳孔深处,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赤红雷霆正在疯狂凝聚!
那是真正的天罚之雷!
避雷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可笑的玩具!
眼看毁灭性的雷光即将喷薄而出——
叶云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狂傲的弧度。他猛地一脚踏在刚才引雷入地的潮湿泥地上!
“导!”
一声断喝!
嗡!!!
埋入地底的接地桩上,那些缠绕的粗铜线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一道无形的、由叶云精神力强行引导构成的能量路径瞬间成型!
路径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那只悬浮于焦黑卦盘残骸之上的奇异平板!
天空中的雷霆巨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凝聚到极致的赤红雷光即将劈落!
然而,比它更快!
那悬浮的暗蓝色平板仿佛感应到了终极威胁,核心区域代表“太极”的光点猛地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芒!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生成!
轰——!!!
从天而降的赤红神罚之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在距离茅棚尚有百丈高空时,竟被这股吸力猛地拉扯、扭曲!
如同一条被无形巨手攥住的赤色狂龙,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不甘地、却又身不由己地被强行改变了轨迹!
它不再劈向茅棚,而是划破长空,如同被牵引的狂躁野兽,一头狠狠扎向…几十里外那片由曲辕犁开垦、正荡漾着浓郁生机的金色麦田边缘——
一座光秃秃的巨大石山!
石山瞬间被耀眼的雷光吞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四野!
无数碎石如同流星般飞溅!
茅棚之内,叶云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强行引导如此狂暴的天罚之力,对他的精神力和那简陋的引导装置都是巨大的负担。
而悬浮的暗蓝平板在吸收了这股恐怖能量的余波后,表面的卦图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黯淡下去,陷入了沉寂,只留下边缘微弱的能量光晕证明其存在。
云层漩涡中,那只冰冷的雷霆巨眼似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它死死盯着茅棚的方向,又似乎是穿透了茅棚,凝视着那陷入沉寂的平板。
最终,带着一种被蝼蚁戏弄的滔天愤怒与某种更深层次的、难以理解的忌惮,巨眼虚影在翻滚的雷云中缓缓闭合、消散。
劫云依旧沉重,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冲刷着焦黑的卦盘残骸和那片蕴含着全新可能的暗蓝平板。
洛璃瘫坐在地,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棚顶漏下的雨水。
她呆呆地望着桌上那焦黑的残骸与悬浮的平板,再望向棚外如天河倒泄般的暴雨,以及远处石山腾起的巨大烟尘。
“92.7%…”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断裂的游丝。
科学的冰冷概率,第一次如此蛮横地击碎了玄妙的天道意志。
而代价,是通往未知维度裂痕的第一道缝隙,已在这雷霆与数据的碰撞中,悄然撕开。
雨幕深处,仿佛有细微的冰晶折射着奇异的光,勾勒出非人间应有的几何棱角。
黑岩堡上空积聚数日的郁气,终于随那场将石山劈去小半的狂暴雷雨倾泻殆尽。
空气洗练得清冽透明,饱饮雨水的麦田翻滚着愈发浓郁的金浪,沉甸甸的麦穗低垂,散发出甜熟的谷物香气,几乎要压弯田埂。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丰收在望的喜悦交织,让这座饱经瘟疫与饥馑蹂躏的边城,难得地洋溢起一股近乎节日般的喧嚣。
城东空地上,几口巨大的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灶台上,锅底柴火噼啪作响,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
热气蒸腾,混杂着米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草药苦涩,弥漫在雨后湿润的空气里。这是叶云用最后一点王家“赔偿”的粮食组织的赈济粥棚。
衣衫褴褛的灾民排着长队,捧着豁口的粗陶碗,眼中闪烁着对温饱最原始的渴望。
叶云挽着袖子,正用一柄长柄木勺,不疾不徐地搅动着面前大锅里的粥汤。
他动作稳定匀称,每一次搅动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洛璃则抱着她那块刚刚经历雷霆蜕变、边缘还流转着微弱蓝芒的奇异平板,安静地站在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的指尖偶尔在平滑冰凉的板面上划过,残留的能量微光随之荡漾,屏幕上实时跳动着的,是排队人数、粥量消耗、甚至……
人群中某些特定目标的生理状态监测数据。
粥棚的喧嚣掩盖了角落里细微的动静。
“啧,这粥……味道有点怪。”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短打、混在灾民队伍里的精瘦汉子,灌下半碗热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