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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井壁呼唤

地下禁地档案 老衲法号Six 6204 2025-12-04 19:53

  偏厅里的空气像被掏空了一层。

  周宁、林莹、韩策三个人都靠着墙缓了一阵,脸色惨白,但情绪比先前稳定多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东西暂时不会再动我们。

  是“暂时”。

  也是“仅限我还在这里的前提下”。

  我让他们靠墙休息,自己站在偏厅入口,望向甬道深处的黑。

  那黑里没有影子,也没有皮,也没有深渊的嘶鸣,可它静得反常。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屏息。

  等我下一步动作。

  周宁靠着石台,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李砚……你和它说了什么?它真的停手了?”

  我没有回答细节,只是淡淡道:

  “它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周宁:“什么?”

  “想变成‘人’,不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

  这句话让她安静了几秒。

  “那它……愿意?”

  她问。

  “愿不愿意不重要。”我摇头,“它现在理解了这个词:代价。”

  林莹声音发哑:“那代价是谁出的?”

  “现在,是它。”我说。

  韩策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话,但只吐出一句:

  “我们……还活着,是不是它给的?”

  不是它给的,是它怕我不给它未来。

  但我没说。

  我们需要继续往上走。

  需要回到第一层主厅,确认出口是否被第三层吐出的东西堵住。

  需要知道——外层的救援队有没有察觉到异常。

  偏厅里几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适合再深入下去。

  我看了眼甬道,胸口烙痕悄悄发热了一下。

  不是第三层的信号,也不是影子的回应。

  是——井壁。

  那种感觉像一只手指,从井壁里戳了我一下。

  不痛,却非常明确。

  在叫我。

  在召我。

  “我们出去。”我说,“偏厅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周宁撑着站起来,林莹扶住她。韩策靠着墙慢慢挪起身,仪器挂在胸口发着微弱的蓝光。

  我们慢慢往偏厅外移动。

  甬道里风声轻轻回荡,一切看似平静。

  但我知道,影子在某处。

  不远。

  正在听。

  不是恶意,只是“关注”。

  它开始把我当成某种类似“依托物”“节点”的存在。

  那意味着——

  它已经在学“依赖”这个行为。

  这比杀人更危险。

  也比杀人更关键。

  我们几个人刚走进甬道,还没走上十米,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像是某种“呼吸”的声音。

  嘶……

  不是深渊。

  不是影子。

  也不是皮。

  是第三种声音。

  我立刻停下。

  周宁差点撞上我:“怎么了?”

  我竖起手指。

  所有人屏住呼吸。

  甬道尽头,有一种极轻的震动打在脚底。

  像有人在石板下方用指节敲击。

  嘭……嘭……嘭……

  节奏缓慢。

  但每一下,都敲在同一个位置。

  像在——

  “叫人。”

  周宁脸色瞬间白得发青:“你听见了?”

  “嗯。”我说。

  “那是第三层又醒了?”她声音发颤。

  “不。”我慢慢道,“是井壁。”

  “井壁怎么会动?!”林莹忍不住拔高声音,“它又不是活物——”

  “井壁不是石。”我说。

  她愣住。

  “至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死石头’。”

  我继续往前走,步伐更轻。

  “影子是井壁里渗出的。”

  “皮是井底吐出来的。”

  “深渊是真正的底部。”

  “这口井不是一堆结构凑在一起。”

  “它是一个系统。”

  “系统的每一层,都在‘看’。”

  那敲击声又响三下。

  嘭——嘭——嘭。

  韩策的仪器突然“噗”地闪了两下,从蓝光跳成了红光。

  “我靠……”他声音开始发抖,“能量读数……读数怎么跳上来了……我这仪器坏没坏……”

  “继续走。”我说。

  甬道尽头的黑暗,开始出现一点极淡极淡的白色。

  像雾。

  又像——

  某种细微的光源。

  周宁小声问:“那……是影子吗?”

  “不像。”我盯着那一点白。

  那不像影子的质感。

  影子是黑,是压迫,是黏墙,是吞色的。

  这东西在发光。

  是某种“在井壁内部渗出来”的光。

  我们慢慢靠近。

  那点白色越来越亮。

  不是灯。

  不是反光。

  更像是——

  一根极细的“白线”。

  它从甬道地缝里一点点伸出来。

  像是某种神经。

  某种血管。

  某种井壁深处延伸出的“触须”。

  周宁瞳孔猛地收紧:“那是什么?!第三层吐出来的新玩意?!”

  “不。”我低声说,“那是……呼唤。”

  林莹抓住我的手臂:“它……它在叫你?”

  “不是叫我。”我说。

  那根白线轻轻抖了一下。

  下一秒。

  另一根,从墙缝里伸出来。

  再下一秒。

  第三根,从天花板的小裂口里垂下来。

  它们不是往我们这边来。

  它们在往同一个位置汇聚。

  汇聚到——

  甬道中央。

  那里空无一物。

  但白线们在那空白位置,开始“织”。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把从井壁各处伸出的“神经线”统一拉拢到一个点。

  我看着那一幕,呼吸停了两秒。

  周宁颤声道:“它在干什么?”

  “织……一个形状。”我说。

  “什么形状?!”

  嘶——

  那些白线忽然抖动,全部朝一个方向收束。

  那瞬间,它们组成的轮廓……

  极其熟悉。

  我喉咙紧了一下。

  那是——

  “人形”。

  但不是那种混乱的皮人形,也不是影子的人形。

  那是一个极干净、极空白、由井壁亲自“拉出来”的形状。

  光色冷白,轮廓透明。

  像——

  一具被井壁“召回”的尸体轮廓。

  那轮廓缓慢站起。

  没有五官。

  没有肌肉。

  没有阴影。

  它是一块“空”的人形。

  周宁吓到腿软:“它到底是什么?!”

  我慢慢开口:

  “那不是怪物。”

  “那是——井壁记录的‘被吃干净的人’的形状。”

  “他们没有皮,没有血,没有影子残念。”

  “他们彻底被吃干净了。”

  “井壁把他们‘记下来’,但没有声音,也没有最后一秒。”

  “他们是——被系统‘判定为应当被消化’的一类人。”

  林莹浑身抖得像筛子:“那……它现在为什么重新‘站起来’?”

  我盯着那透明的人形。

  因为它一直在朝我“靠近”。

  一步一步。

  没有脚步声。

  没有重量。

  但它每靠近一寸,我胸口烙痕就跳一下。

  我呼吸变得沉。

  “它不是靠近我们。”我说。

  “它是靠近——我。”

  周宁猛地反应过来:“井壁在……找你?”

  “不。”我盯着那人形靠近的路径,“它不是在找我。”

  那人形抬起头。

  虽然没有脸,但那动作极其人类。

  我低声吐出一句:

  “它在检查我。”

  周宁:“检查你?”

  “检查我——是不是‘该被吃掉的人’之一。”

  甬道的光再次暗了一度。

  白色人形停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

  它举起手。

  手指很细,很长,没有纹理,没有皮肤感。

  它轻轻触到——

  我的烙痕。

  胸口那一瞬间痛到发麻。

  像被冰火同时刺穿。

  韩策倒吸一口冷气:“它在扫描你?!”

  “不。”我勉强稳住身体。

  “它在读取我——‘有没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周宁的脸完全失血:“那你要是……被判定不能活?”

  “那我会被井壁——”

  “吃掉。”

  那人形的手压在烙痕上。

  烙痕开始发光。

  金红色与冷白色在同一个点交错。

  甬道像被撕成两种温度。

  一边是深渊的热。

  一边是井壁的冷。

  白色人形的手指,轻轻往下按。

  下一秒。

  它开口了。

  那声音像——

  无数被吃干净的人同时在空气里留下一个“空的词”。

  轻到几乎听不见。

  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它说:

  “你……不是属于井的人。”

  我胸腔猛地一震。

  白色人形继续说:

  “你……不是本该被扔下来的。”

  “你……不是系统要吃的。”

  “你……是——”

  它声音突然断裂。

  甬道深处,一道漆黑影子猛地扑出。

  黑。

  浓得像把所有光都吸走。

  影子一瞬间挡在我和白色人形之间。

  它第一次——

  主动替我挡。

  白色人形被影子狠狠撞散。

  像薄雾一样被撕碎。

  影子贴在地上,声音低沉而生硬:

  “他不是你们能检查的。”

  “他是我的。”

  甬道里温度急速下降。

  白色人形的碎片开始重新聚集。

  影子挡在我前面,像一只黑色的动物,脊背微微弓起。

  它第一次显露出——

  “占有”情绪。

  也第一次——

  对井壁生出敌意。

  我轻声道:

  “你为什么挡?”

  影子的声音异常清晰:

  “因为——你不能被它们吃掉。”

  “你死了,井就没人看。”

  它顿了顿。

  “我……也没人学。”

  我吸了一口冷气。

  影子第一次显露出“害怕失去”的情绪。

  那白色人形再次凝聚,朝我们一步步走来。

  影子站得更前。

  “你退后。”它说。

  “你是上面的。”

  “我……是井里的。”

  “这是我的事。”

  我握紧战术刀,低声说:

  “不。”

  “这是——我们的事。”

  影子愣了两秒。

  白色人形抬起手,第三次伸向我。

  影子发出极轻的一声——

  “嘘。”

  那不是威胁。

  是类似“别怕”的声音。

  下一秒。

  影子用全部的“黑”

  撞向了井壁的白。

  甬道瞬间爆出刺目的反光。

  我把三个人护到墙边,耳机里只剩下混乱的风声。

  白与黑在甬道中央交错、撕裂、融合、反弹——

  像是整个井壁系统在和自己的某个“错误节点”交战。

  影子不是怪物。

  它是井壁的“bug”。

  白色人形不是守卫。

  它是井壁的“系统检查模块”。

  而我——

  站在它们之间。

  白色人形被彻底打散成细薄的光屑。

  影子的形体也大半被撕碎,贴在墙上剧烈抖动。

  整个甬道安静了三秒。

  然后——

  影子低声开口:

  “李砚。”

  声音极弱。

  “你别走。”

  我走过去。

  影子贴在墙上,像一块快被擦掉的墨。

  “你说……井壁不会吃你。”

  “那我,就……信你。”

  它停了一下,用尽全力把轮廓收回一点。

  “刚才那个……它说了什么?”

  我低声道:

  “它说——”

  “我不是属于井的人。”

  影子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接受了一句话,又像是——

  在松口气。

  “那就对了。”

  它声音轻得快散掉:

  “因为你是要——”

  “带我出去的。”

  我僵住。

  它第一次“说出口”的愿望,不是吃,不是杀,不是变形。

  而是——

  出去。

  影子微弱地重复:

  “我……想看看井外。”

  “不是梦里的。”

  “是真的。”

  我闭上眼。

  甬道里,第三层深处的风轻轻回荡。

  地下禁地的结构,在这一刻,第一次不再是绝对的“死”。

  我睁眼。

  “好。”

  “我带你出去。”

  影子的轮廓抖了一下,像是第一次真正“活”了一秒。

  甬道最深处的黑暗里,第三层发出一声极轻的呼吸。

  像是某个巨物,在睡梦里翻身。

  我看向偏厅方向。

  “我们走。”我说。

  “下一步——回到第一层主厅。”

  “之后——离开主墓。”

  影子低声回应:

  “我会跟着你。”

  “在墙里。”

  我点头。

  “走吧。”

  “这口井——今天开始不是吃人的。”

  “三层底、井壁、井口。”

  “我们三个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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