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问米
问米所需的东西,泛美阁楼基本都有,所以三人也不耽误,立刻返回,在家里迅速煮好米饭,然后带齐所有物品,在查斯的建议下赶往某个废弃的停车场。
停车场中一片狼藉,几辆没人要的旧车已经被拆成了框架,里面还扔着破烂的被褥毯子,旁边有火堆的痕迹,估计是某个流浪汉的居所,但是已经废弃了;
周围到处都是扔掉的口袋、废报纸、披萨盒,远处还有便溺的痕迹,空气中充满着恶心的腐臭。
三人拿着东西走了几十米,这才好了些,除了灰尘和废弃的材料,再没了那些生活垃圾。
应急灯打开放在旁边之后,查斯和汉纳西神父帮着九叔清理出一块空地,他则开始从口袋里把需要的器物摆出来:
大碗里堆得冒尖的白米、三碗同样冒尖的米饭,上面插着筷子,旁边是大量的冥钱、香蜡、以及写了特蕾莎八字的符纸。
九叔将三碗倒头饭呈品字形摆放,碗边插上一炷香,青烟在静止的空气中笔直向上,随后他手持清水,绕着这片场地边走边洒,口中念念有词:
“净水洒处,秽气消散,法坛清净,诸邪不侵!”
接着,他来到冥纸前,将三堆小的纸钱点燃,火苗跳映照着他严肃的面庞。
他后退一步,对着虚空拱了拱手,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
“贫道林凤九,今日途经贵宝地,备下倒头饭、金银钱财,敬请四方游魂野鬼,前来享用!”
话音落下,一阵莫名的阴风突然灌入停车场,那三堆纸钱的火焰猛地摇曳起来,倒头饭旁边的青烟开始散乱,在空气中分离。
跟着,三碗倒头饭开始慢慢变色,如同撒上了一层灰。
汉纳西神父忍不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查斯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九叔知道客人们已经到了,他随后拿起写有八字的符纸来到米山旁边,取出一炷香晃动点燃,然后连同符纸一起插在米山上,朝着四方说道:
“四方游魂,八方野鬼,贫道今日借路问讯,以此香火钱帛为酬,请为指引这八字之主丢失的魂魄,所在何处?”
话音落定,原本倒头饭旁边的青烟忽然一凝,然后又再次散开,但是米山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很明显,游魂野鬼来吃点东西可以,可是,你要它们帮忙找特蕾莎的魂魄,就没谁愿意了,不想帮忙,或者不想为此得罪地狱的恶魔。
九叔显然早已经料到了这点,他随机来到最后那堆最大的冥钱堆旁,这堆冥钱的大小超过了三堆总和,而且旁边还摆了三碗威士忌、一只煮熟的白鸡、一对蜡、一把香,对于鬼魂来说简直称得上奢侈!
火光晃动,冥钱、香蜡全部点燃,产生了某种异样的香味,九叔伸手一指:
“如有告知,这些钱财、祭品,悉数奉上,权当酬劳!”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东南西北都一样!
他话音刚落,插在米山上的线香“啪”地一声从中断裂,燃着的香头掉落在米堆上,几乎在同一时刻,那满满的白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翻,洁白的米粒泼洒而出,覆盖了前方一大片水泥地面。
这些米粒并非杂乱无章地散落。
它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在地面上迅速蠕动堆叠,竟逐渐构成了一幅由高低错落的微缩地形图!
“成了!”九叔低喝一声,蹲下身仔细观瞧。
只见米粒构成了明显的错落,有凸有凹,还有些长条形的空白,更有两处特别高耸,不知道是信号塔还是烟囱之类的结构。
“查斯,你来看!”九叔招呼道,“你开车熟悉道路,认认这地方是哪里?”
查斯赶紧凑过来,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
他看着那两条平行线,又看了看整体布局,逐渐反应过来:
“师父!这看着像是格林堡区那边废弃的食品加工厂!这两条长线就是通往厂区的道路,这几个高的,应该是他们以前的信号站和水塔!”
就在这时,地图中心位置,一粒孤零零的白米突然开始剧烈地上下跳动,仿佛在拼命强调自己的位置。
“就是这里!”
九叔伸手虚点那粒跳动的米:“特蕾莎和阿斯特拉的魂魄就被关在这里。”
他直起身,再次向虚空拱手:
“多谢诸位相助,指点迷津!”
随即,他示意查斯和汉纳西将剩余冥纸尽数投入火堆。
火焰再次高涨,一股小旋风凭空而生,卷起纸灰盘旋而上,仿佛真有无形之手在收取酬劳。
“好,交易两清。”
九叔点头,随即盘膝坐下,对旁边还有些发愣的两人说道:
“其他未出手但前来赴宴的朋友,贫道也送你们一程。”
他手掐往生诀,口中轻声诵念起往生咒,清朗平和的咒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带来一种异样的安宁。
随着咒文声,地面上那幅米粒地图竟自行缓缓消散,最终复归为一摊普通的白米。
咒毕,九叔站起身,简单说道:
“收拾东西,我们走。”
回到车上,汉纳西神父迫不及待地问:
“约翰,位置既然确定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九叔看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断然道:
“正午时分的阳气最盛,阴气最弱,我们先回去休息,上午去准备些克制的物品,然后趁着午时前去降妖除魔,救出被囚的魂魄!”
三人回到泛美阁楼已经过了五点,几乎是脑袋一粘枕头,沉重的疲惫感就将他们拖入梦乡,直到上午十点才醒。
九叔第一个醒来,虽然依旧觉得睡眠不足,但时间不等人,他挨个把睡得死沉的查斯和汉纳西神父摇醒。
两人都是睡眼朦胧,查斯头发乱得像鸡窝,汉纳西神父的眼袋更是快垂到了下巴上。
“抓紧时间,洗漱一下,我们得出门准备。”
冷水泼脸,总算驱散了几分睡意,三人匆匆下楼直奔最近的一家大型五金杂货店。
在店里找了一阵,九叔寻到了自己的目标,某种结实的网状物,买了两大卷——
查斯虽然不知道师父买这种建筑用的防护网干嘛,但师父既然说有用,那就必须拿上,只是在付钱的时候……
查斯直接找上了汉纳西神父:
“神父,这钱你来给吧!”他说得又直又白,毫不客气:
“把你和比曼先生的钱还了以后,我和师父都快破产了,这次帮忙还不知道师父收不收钱,要是你连东西都不肯自己出钱……神父,那我一定会鄙视你的!”
哈纳西神父立刻给了防护网的钱,然后向查斯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查斯,等特蕾莎的魂魄救回来,我一定会付钱的,不能让约翰白帮忙。”
当然,这一幕九叔自然不知道,出门以后,找了个僻静的位置,九叔开始把朱砂用水调开,仔仔细细的涂抹。
看着九叔用手蘸着朱砂,仔细地涂抹在网格的每一个节点和绳索上,查斯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师父,我们买这个网……是准备做什么用啊?对付妖怪你不是用符纸和剑的吗?”
“这家伙用网来抓更合适,查斯你要记住,妖物不同,所用的方式也不同,不能全部妖怪都用一种路数,会吃亏的,”
九叔头也不抬,手下动作不停:
“那家伙是只蜘蛛精,用网来对付它正好对症下药。”
“蜘、蜘蛛精?!”
查斯和汉纳西神父异口同声,两人脸上都是同款的茫然。
“对啊,”九叔抹完最后一块区域,直起腰,笃定点头:
“那怪物趴在地上的样子你们都见了,三对手臂一双后腿,明显是蜘蛛精的八条腿,这怎么瞒得过我?”
九叔顿了顿,充满自信的一笑:
“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妖怪虽然有个大致的人形轮廓,但始终是匍匐姿态,这说明它修为不够,还不能完全化为人形,直立行走,我估计道行应该不足五百年。”
“五百年?”查斯感觉自己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嗯,”九叔点点头,耐心解释:
“很多山精野怪,修炼到五百年左右是个坎,过了就能比较完美地化形成人。这家伙看着还差点火候,顶多四百多年。所以用网是最好的,它那多手多脚的,一旦被这浸了朱砂的阳刚之网缠住,越是挣扎就捆得越紧,一身本事也难施展。”
他拍了拍手上沾的朱砂末,总结道:
“到时候,我们设个计,想办法把它从藏身的地方引出来。只要网住了,是杀是刮就任由我们了。”
汉纳西神父在一旁张了张嘴,他总觉得把这恶魔不像是‘修为五百年不到’的妖怪,但九叔这番观察入微、逻辑自洽的分析,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毕竟,影像里那怪物的形态,被九叔这么一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好…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神父最终选择了相信专家的判断。
忙活完这一切,时间已近正午十二点,三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快餐车,买了几个墨西哥鸡肉卷,一边啃着一边驱车赶往格林堡区的那个废弃食品加工厂。
【民间问米有十来种不同的流派,区别很大,我只写我最熟悉的,不过,这并不是道家的方法;其次,真正的问米,很多地方是由扶乩童子或者施法者自己推到米盆,从米形成的图形来分析,我直接写成了‘跳米绘图’,这在现实中几乎不会看到;最后,问米之前,施法者会先洗出一块净圈,让其他人站进去防止被游魂野鬼上身,我把这部分省了,主要是为了衬托九叔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