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拙脑中念头疯转,全是破局的盘算。
“他说筑基就一定是?搏一搏未必没有生机。”
“他能认识血藤鞭,但绝对不会认识我用火药制作的另一件武器。”
“《灵汐坊示后训》说得明白,未动用法力时,修士的肉身和凡人一样……”
“只要他不是筑基,猝不及防之下,或许真能拼出一条生路……”
还未等他做出决断,一股实质化的无形压力如冰山般轰然压下。
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白霜,似是寒冬骤然降临,冰冷的岩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晶莹寒冰,细微的“喀嚓”声在岩洞里格外刺耳。
周拙瞳孔骤缩,后背寒毛竖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筑基修士!这就是筑基修士的威压?这就是筑基修士?!”
对方甚至没真正出手,仅仅是散发的气息,就让他如坠冰窟,像只困在琥珀里的虫豸,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扑通!
神色呆滞的老族长应声跪倒,身体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本能的畏惧,瑟瑟发抖着。
“惊鸿老道真就只给了这么一本破书?仔细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灰袍修士的声音冰冷,却藏着一股翻涌的情绪,如同冰封下涌动的岩浆。
老族长跪在地上,木然的脸浮现痛苦之色,嘴唇哆嗦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好半天才断断续续挤出声音:
“当、当日……惊鸿仙师踏剑来……周府宴上,先拿了三个玉瓶、几枚玉简……”
“玉瓶里是什么?玉简记了什么?”
灰袍修士追问的语速没半分变化,周拙却分明听出了一丝急切。
老族长眼珠木然转动,声音更哑了:
“不、不知道……”
“仙师没说……”
“后来、后来砚童跪着出来……”
“测了灵根,是木火双灵根……”
“仙师就把玉瓶、玉简都收起了,只留下这本《五行纳气诀》……”
话虽颠三倒四,却把堂厅里的事交待得明明白白。
灰袍修士沉默了。
他低头瞥了眼地上沾灰的古籍,又扫过周拙那狼狈模样,忽然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原来是卖了个双灵根的书童,换来了本破烂引气法。”
“白跑一趟。”
话音落,灰袍修士的身影晃了晃,竟直接腾空而起,撞开洞口藤条,转眼没了踪迹。
……
刺骨寒意彻底消散,周拙才重获身体控制权,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
长久的压抑骤然松劲,冷汗瞬间浸透单薄衣衫,被洞口冷风一激,接连打了几个寒颤,混沌的脑子总算恢复了几分清明。
望着洞口恢复平静的藤条,他大口的喘息着,心中满是迷茫。
“咳!咳咳——嗬嗬!”
旁边突然几声剧烈地咳嗽,随后又变成了虚弱的喘息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周拙又是一颤,杂乱的思绪瞬间被扯回现实。
“老族长?”
他心头一咯噔,转头看去,却注意到老族长眼仁里的灰雾已然消散,正瘫软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族长,您醒了?您还记得……刚才的事吗?”周拙低声试探。
“拙……拙儿?”
老族长神色迷茫,“我……我记得,石生赶着牛车,带着我从周家村过来,路上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后面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周拙见老族长认出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分。
他放柔了声音:“您醒了就好,别多想,我去外面喊人来扶您,您先歇会儿。”
……
夜色渐浓,锦绣谷旁新修的一间木屋中。
油灯昏黄的光,将五人的面容映照着沉郁不定。
老族长经过一下午的休息,虽说还有些虚弱,但总算是缓过来了。
石生眼圈泛红:“爷爷,都怪我将你弄丢了,才害你受这么大的罪。”
老族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喘息着道:
“不怪你,那仙师有大本事,你没发现才是好事。”
说着,又看向周拙,感慨不已:
“拙儿……昨日听到你让石生传来的消息,我其实并不乐意。”
“这吃草……哪有吃肉长得快?”
“你的计划那么完善,即便真有意外,听到警戒陷阱爆炸,也能马上从暗道撤离,根本就没有风险。”
“咱们又成功了一次,也算有经验了,完全可以继续下去。”
“现在看来,我这个老头的眼光,确实远不如解元公呀。”
周拙神色沉重,向老族长坦言:“这事我得承认,是我算漏了,没料到会有这般不顾常理的人。”
“怎能怪你?”张慕远摇头,“纵是算准他要来,我等血肉之躯,可挡得下他御空控魂之能?”
众人默然。
挡不了。
来了……他们就只能等死。
即便事后,他们都想不出任何能应对那灰袍修士的办法。
“哈哈哈!”
就在这时,李文轩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木屋中的沉郁。
“这是好事啊!”
他语气爽朗,“只是筑基都是如此神仙人物,咱们要是能得他一成本领,今后怕也了不得啊!”
李文轩这话一出口,木屋中凝滞的气氛瞬间被冲散大半。
周拙眸色一动,心头的迷茫都淡了几分。
他之前只盯着“实力差距”的无力,倒没往这层想。
张慕远也微微颔首,神色舒展了些:
“文轩这话点醒了人。之前只看到凶险,却忘了,既然能遇上,便说明‘神仙手段’并非遥不可及。”
老族长靠在床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咳嗽了两声缓缓道:
“是啊,这世上哪有只藏着险、没有路的道理?那修士虽厉害,却也让咱们开了眼界,知道往上走还有这样的天地。
拙儿,你让石生转达给我的那件事,我也同意。”
张慕远闻言,却有些奇怪。
“同意什么?对了,拙弟,你此番叫我回来,是有何要事?”
老族长在这里休息了一下午,自然清楚缘由。
张慕远却只得了一位周氏族人传达的消息,只知道今日有要事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