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福录妙用
王景语气平和,王存真不疑有他,只当是兄弟情深,道谢后便收下了,还憨笑着拍了拍胸脯:“景娃子放心,有我在,定护得你嫂子周全!”
王玄福自然看出其中门道,却也晓得王景有所忌惮,便适时按下不提,只是心中烦闷,摸了摸怀中烟杆,担忧地看了眼青嫂,又放了回去。
王景又闲话几句家常,问了问近况,叮嘱了些日常注意事项,并应下侄儿出世取名一事,方才起身告辞。
大爹则是受了王景暗示留在茅屋,于家中过夜。
转身踏出茅屋的刹那,录中那令人心悸的画卷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原本模样,并且【善功】处赫然多了五点。
这倒是让王景送了口气,自己这金手指预警应当属实,现在【祈愿】完成,【善功】增加,死劫应改。
想来自己留下的‘缩地成寸符’确实会在将来帮助到自己未出世的侄子。
不过此次【善缘福德录】的异常,倒是推翻了王景原先的猜测。
这【祈愿】的触发对象,或许不仅仅关系到和自己关系的远近,是否遭劫等,应当还有其他因素。
就比如那罴路、朱豚,初始与自己关系并不亲近,却能触发。
而自己与哥嫂更为亲密,触发对象却应在未出世的小侄子身上。
想来,大爹、罴路、朱豚、自家侄儿,都有些其他共同点,自己未能明悟。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金辉洒满王家坪。
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已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上至须发皆白的族老,下至蹒跚学步的稚童,几乎整个王家坪能动弹的男女老少都自发前来,为王景二人送行。
王景今日从储物袋中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山神道袍,虽无过多纹饰,但料子隐隐流动的灵光与裁剪的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沉静,与周遭粗布麻衫的乡亲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不显疏离。
王玄福则守旧地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站在王景身侧,脸上洋溢着自豪与不舍交织的复杂神情。
有这身上神职束缚,若不是熊铁生特意放行,这短暂的一日回访亲族也难得。
族长王洞真被几位族老簇拥着,站在人群最前方。
他手中捧着两只粗陶大碗,碗中盛满了清冽的井水,来源于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祖井。
“王景,玄福!”
王洞真虽年迈却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日你二人回转仙山,佑护苍生,此乃我王氏一族之大幸!”
“山高路远,道途艰辛,望尔等谨记族训,不忘初心。且满饮此碗,愿前程似锦,玄道昌隆!”
两人各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陶碗,碗中井水清澈,映照着蓝天与水镜之中平静的面容。
王景仰头“咕咚咕咚”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冷冽之中带着回甜,一如这片土地给予他的滋味。
“谢族长,谢诸位乡亲!”
王景将空碗递还,声音清越却充满力量。
“王景必不负族人所托,勤勉修行,护佑一方。此去虽急,然心系桑梓,若有事宜,可至山神庙中,呼我名讳。”
“好!好!”
人群爆发出阵阵叫好声,许多老人的眼眶已然湿润。
这时,王存正和刘青走到人群前,倒是露了露脸。
只见刘青捧着一个细心保管的小名册,里面记载的是王景初出茅庐之际,乡亲们的资助名单。
王存真则将妻子护在身后,用土话带着大嗓门,一一唱名,让乡人前来领取怀中满满的金银。
金银虽俗,情谊高尚,片刻之后...
刘青声音哽咽,将一包袱塞进王玄福手里,里面是其亲手做的一应家中吃食。
王存正则用力拍了拍王景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兄弟,保重!”
气氛愈加热烈,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苍凉而质朴的山歌悠悠响起,那是王家坪世代传唱的送别调,歌词简单,却饱含着最真挚的祝福与期盼。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歌声汇成一股温暖的洪流,环绕着即将远行的二人。
王玄福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望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嘴唇翕动,最终只是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王景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将每一张可爱的面孔刻入心中。
后退一步,对着全体族人,对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深深一揖到底。
起身后,他不再多言,携起大爹王玄福的手臂,周身灵光微涌,两人站在仙舟之上,身形飘然而起,如一片轻羽,向着啸月山方向徐徐飞去。
地面上,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与祝福声,孩子们追逐着天空中的身影,拼命挥手。
王洞真、王存正、刘青等人极力仰着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道逐渐远去、在晨曦金光中化作小黑点的身影。
直到那黑点彻底融入远山青黛之色,再也寻觅不见,许多人仍久久不愿离去。
歌声渐歇,唯余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回到月林通惠墟,王景缓缓降下飞舟,喧嚣与灵气扑面而来,与王家坪的宁静质朴恍如两个世界。
见到王景刚踏入坊市大门,值守的门卫赵孟春便恭敬地行礼,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拘谨的笑容。
然而,就在王景目光扫过赵孟春的瞬间,识海之中平日稳若泰山的【福德善缘录】居然再次毫无征兆地绽放金光,且比之前两次在哥嫂处更为急促、强烈!
王景心下猛地一沉,金手指在短时间内接连触发,绝非吉兆。
面上却不动声色,对赵孟春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径直向山神庙方向走去。
神识已悄然沉入录中,只见书录之中水墨淋漓,充斥的墨水勾勒出极致的昏暗的内室。
画中稍有明亮处,依稀可辨认出年幼的赵孟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正躲在一道厚重的屏风之后,颤抖的小手极力地捂住嘴,并瞪大了双眼。
室内,唯有角落里一盏油灯,灯焰如豆,摇曳不定,将昏黄的光晕勉强投在一个背对画面的“妇人”身上。
正端坐在梳妆台铜镜前,她的指尖,正小心翼翼地捏住自己耳后的一丝“肌肤”,显然这不是梳妆,而是换皮。
头皮下露出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细密虫豸蠕动的血肉骨相。
而一旁的梳妆架上,赫然随意搭着另一张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气的生人面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用奇特墨色手法描绘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画中孩童犹不知,房梁上的处正吊挂有一血淋淋的剥皮之人,正用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其肌肉骨骼轮廓,竟与幼年赵孟春有十分甚至九分的相似。
一幕换皮,两重窥视,三‘人’同画。
幼年赵孟春正在窥探诡异的秘密,而他自己,却也早已成为另一个“存在”窥探的目标而不自知。
【善功:十】,浓浓的黑色墨迹,显示于画面边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