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啸月山神庙宇。

　　王景早已经等待多时，笑着将张恒迎入山神庙偏殿，早有侍从奉上灵泉新沏的“云雾芽”。

　　张恒轻呷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啸月山的泉眼，竟含有一丝地脉之气？”

　　“张道友法眼如炬。”

　　王景微笑，“此泉正源自地脉石髓蕴养之穴。”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方玉盒推开，盒中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黄流转着暗金纹路的石髓，甫一现世便引动殿内灵气自发旋涌。

　　张恒倏然起身，指尖虚点石髓三寸之上细细感应，良久方叹。

　　“竟是孕育了戊土精魄的地脉石髓！以此物为阵眼，何止抵挡炼气？若灵力供给充足，便是筑基老祖亲至也能撑过一炷香！”

　　他忽然转头目光灼灼看向王景。

　　“如此重宝，王山神当真要用于守山阵眼？此物若交予炼器大师，足可炼出灵器胚胎，此等法器纵使往后筑基用着也不过时。”

　　王景抚过石髓温润的表面，窗棂透进的日光在石髓折射下化作满地流金。

　　“熊大人既托付啸月山于我，某自当以万全护其周全。何况——”

　　他指尖轻叩玉盒。

　　“石髓有灵，既与此地灵氛相和，强取炼器反倒落了下乘。”

　　张恒闻言肃然，郑重揖礼：“是在下着相了。”

　　再抬头时已露兴奋之色，“有此物为基，我可布‘九嶷厚土归元阵’！此阵借地脉生生不息之力，平日只需三十灵石维持基础禁制，遇敌时全力运转虽耗百灵，但能引动平日修养的地脉自行补充三成。”

　　王景和张恒两人对视，眼里尽是对这阵法的期待之色。

　　...

　　三日后，啸月山主峰三十六处阵节点同时亮起土黄光华。

　　张恒踏罡步斗行走于山脊，手中罗盘飞射出千百道金色阵纹没入地脉。

　　当最后一道阵纹打入石髓的刹那，整座山脉轰然震颤，九道龙形地气自峰顶冲天而起，于百丈高空交织成覆碗状的光幕。

　　光幕流转间隐现山河虚影，张恒立于阵眼处朗声道：“阵成！此阵不仅御外，更可梳理地气反哺山林——王山神请看东北坡。”

　　众人随他指引望去，但见昨日尚枯槁的紫云竹竟纷纷抽新芽，竹节间隐隐泛起灵光。

　　罴路惊喜地捧起一抔泥土笑呵呵地说道。

　　“土灵之气比三日前浓郁了五成！”

　　张恒却突然蹙眉望向阵西南角：“怪哉，此地灵脉走势竟与罗盘推演完全契合，仿佛早被高人调理过？”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王景，“莫非山神早先...”

　　王景颔首答之。

　　“初至啸月山时，曾借地脉石髓余威梳理过灵脉。”

　　说着指尖凝出一缕精纯戊土精气——正是当日修炼《聚元沃土术》所悟。

　　张恒怔立良久，忽然大笑：“原来如此，难怪布阵时地气驯服如臂使指。王山神以炼气之身竟能调理地脉，这份天赋当真是...”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愧是望江炼气术法第一人。”

　　王景笑而不答，这独闯虫蜕斋一事后，自己的术法名声散播更远了。

　　有好事者就着往日‘苍水术法第一人’的称号，或真心或推波助澜，将升级后的新名头再次按在王景头上。

　　一时间，望江府中，不少年轻道人都念叨上了‘王景’这一名字。

　　待送走执意不肯收礼金的张恒，王景独坐阵眼处抚过温热的石髓。

　　指腹下石髓传来的温热尚未散去，心中却已开始盘算这偌大阵法的维系之资。

　　他心念微动，传音唤来了正在坊市中处理事务的刘彻。

　　片刻后，刘彻步履匆匆踏入核心阵眼，手中捧着一卷账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山神，您唤我？”

　　“彻哥，不必多礼。”

　　王景抬手示意他近前，“阵法已成，威能超乎预期。只是，张道友布阵所耗甚巨，你且与我核计一下，库中现存灵石几何？坊市与山中，每月进项又能有多少？”

　　刘彻闻言，轻叹一声，将账册在石桌上摊开，指尖点向几处关键数字，语气凝重。

　　“山神，库中现存灵石，仅余一千二百之数。张道友此次布阵，各类灵材、阵基、以及其酬劳，粗粗算来，需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灵石。”

　　“这还未算上日后维持大阵每日运转，最低也需三十灵石的消耗。”

　　他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每月进项，坊市如今看似热闹，但扣除需上缴城隍府、土地庙的税赋，以及巡山卫、各类执事的俸禄，再减去维护成本，净利约在四千灵石上下。啸月山本身的物产，如灵植、矿脉，每月产出折算约一千灵石。”

　　“如此，每月总收入，堪堪五千灵石。”

　　王景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五千灵石，听起来不少，但维持一个炼气巅峰的护山大阵，尤其是这“九嶶厚土归元阵”显然并非普通阵法，日常消耗便是一笔巨大开支，更别提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以及可能的突发状况。

　　他苦笑一声言道：“五千灵石……看似不少，但阵法一旦全力开启，每日百灵消耗，若遇强敌围攻，恐难持久。更何况，眼下这三千灵石的布阵款项……”

　　刘彻点头，补充道：“正是如此。而且，朱豚夫人日夜不休，炼制那‘缩地成寸符’，成功率也非百分之百，即便成功，每日至多能成一张。”

　　“此符虽在市面上有价无市，估价可达八百灵石一张，但终究是稀缺之物，难以快速变现填补如此大的缺口。”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悬浮的石髓上，流转的金光此刻却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王景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不能拖欠张道友的酬劳，更不能让大阵因灵石不继而形同虚设。”

　　他看向刘彻，“彻哥，你随我一同去见张道友。我欲以三张‘缩地成寸符’抵偿部分款项，余下两千灵石，立下灵契，约定下月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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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王景带着刘彻找到正在临时洞府中整理行装的张恒，说明来意后，张恒的反应却出乎他们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