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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往日幻境,怨念难熄。

  “什么事?”

  “经过仙师这么一问,我确实是想起件事。我家祖上皆是采药人,我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我祖父经常带我来过这山谷中采药。那时谷里还没现在这么荒凉,也没有那些邪雾。谷中好像还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

  采药人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有一回我祖父采药口渴,还曾到那户人家讨过水喝。那对夫妇待人很是和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消失了,再也没见过,可能是搬走了吧。”

  “年轻夫妇?”

  这倒是和谷中的石屋对上了,只是这对夫妇真是搬走了吗?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其脑中慢慢成型。

  想到这,方晋脚踏飞剑,便向那谷中石屋飞去。

  重新落回那两间破败的石屋前。

  他再次踏入石屋,这一次搜查得更为仔细。

  在散架的柜子之中,他找到数件衣物,男女款式都有。

  又在木床的缝隙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几块散碎的银两,加起来约有七八两。

  “若真是准备搬走,怎会连衣物和银钱都不带走?”

  方晋眉头紧锁,心中的那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这对夫妻恐怕是遭遇不测了,那尸首会在哪里呢?”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屋外那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枯井上。

  井口不大,以青石垒砌,向下望去。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连【入微之瞳】也难以穿透那浓郁的阴气。

  方晋没有犹豫,纵身跃入井中。

  井壁湿滑,生长着厚厚的苔藓。

  下落了约莫三四丈,双脚便触及了实地。

  井底比他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堆积着厚厚的淤泥。

  方晋手捏法诀,一个火球便悬浮在指尖。

  火光之下,井下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

  方晋很快便在井底的角落,发现两具骸骨。

  他屏住呼吸,上前仔细查看。

  凭借前世学画时对人体结构的深刻了解,他迅速分辨出。

  其中一具头颅与身躯分离的男性骸骨,颈部椎骨有着明显的利器砍凿痕迹,应是被人一刀斩首。

  而另一具女性骸骨更为凄惨,肋骨多处断裂。

  最触目惊心的是其双腿的股骨,竟是从中间被生生折断。

  “看来,这应该就是那对消失的夫妻。”

  方晋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男性被斩首,女性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暴力与折磨。

  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下此毒手?

  方晋蹲下身,想要仔细地查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当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具女性骸骨断裂的肋骨时。

  异变陡生。

  一股蕴含着无尽怨毒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针,猛地刺入他的识海。

  “嗡——”

  方晋只觉头脑一阵剧烈的晕眩,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扭曲。

  下一刻,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冰冷而真实的梦境。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我叫何巧儿,是莱阳城何员外的二女儿。

  十七岁那年的上元庙会,灯火如昼,人潮涌动。

  我在猜灯谜的摊子前,遇到了那个让我深爱一生的男人冯杨。

  冯杨只是一个清贫的书生,却才华横溢,眼神明亮。

  父母极力反对我们的亲事,说我鬼迷心窍,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偷出自己从小到大积攒的所有首饰,统统当了,换来银钱。

  与冯郎在月下私奔,来到了这处风景秀美、与世无争的落霞溪谷。

  在溪谷的南边的一棵合欢树下,我们对着山谷明月盟誓,此生不离不弃。

  我们在合欢树的旁边,一起亲手搭建了石屋,又开垦了几亩薄田。

  他读书作画,我纺纱织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是自食其力。

  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怀了身孕,冯郎高兴得像个孩子。

  每天都会趴在我肚子上听动静,说要做个小木马给我们的孩儿。

  那天,阳光很好。

  我因害喜,午饭后有些困倦,便在里屋歇下了。

  冯郎怕吵到我,就在屋外,做起了木马。

  可他不敢敲打,怕叮叮当当的声音影响我睡觉。

  我笑着让他尽管敲打,那木头敲击的声音,像是最安神的乐曲。

  冯郎这才放下心来敲打,而我也真的在这敲打声中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粗暴的吵闹声和冯郎的怒喝将我惊醒。

  我心知不妙,慌忙爬下床冲出门外。

  然后,我看到了永生永世无法忘记的一幕。

  我心爱的冯郎,被两个面目狰狞的壮汉死死地按在地上。

  另一个穿着绸缎衣服,满脸淫邪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钢刀。

  对着冯郎的脖子,狠狠砍下。

  “不——!”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却无法阻止。

  冯郎的头颅,带着喷涌的鲜血,滚落在地,一直滚到我的脚边。

  他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和一丝担忧。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我的傻相公。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眼泪仿佛瞬间流干,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颗头颅,看着那双再也无法闭上的眼睛。

  可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个持刀的男人,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走向我。

  另外两人松开了冯郎的尸体,淫笑着围了上来。

  我被他们粗暴地拎起,狠狠地按在了平日里我和冯郎吃饭的石桌上。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我终于能发出声音,可那声音却不像我的声音

  我嘶吼着,挣扎着。

  但那三个畜生却更加兴奋,狂笑不止。

  我的衣服被撕碎,身体被贯穿。

  肋骨在挣扎中被压断,大腿也因为暴力被生生地折断。

  可我却并不觉得疼痛,我只是扭头看向我的冯郎。

  冯郎的头颅就在不远处,他的眼睛还在看着我。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我可怜的孩儿。

  我的意识模糊,只有一个念头在我残破的身体里疯狂燃烧。

  复仇!

  我要复仇!!

  杀光他们!!!

  ……

  无尽的怨气如同实质,从井底这两具骸骨上弥漫开来,几乎要将方晋的意识冻结。

  他猛地从那段悲惨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额角已布满冷汗,胸口因那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剧烈起伏。

  他看着井底这两具骸骨,终于明白这落霞溪谷的浓雾与夜晚的黑影从何而来。

  那是何巧儿死不瞑目的怨魂,因极致的仇恨。

  被困于此地,不得超生。

  方晋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身后。

  一个双腿扭曲,浑身腐烂的女鬼正在怨毒的盯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盯着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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