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达尔之巅」
只存在于古老传说和吟游诗人口中故事里的词汇。
“攀登伊鲁达尔?那就是拥抱死亡!”
这话说得直白,却再贴切不过。
即使是博威城酒馆里最鲁莽的探险家,听到这个名字也会瞬间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这里是北境最险峻群山的汇聚之地,是数百年来无人能够真正触及的死亡禁区。
明知是绝路,却偏要踏入那片永恒的冰封绝地。
有人说,这是赌上性命的终极勇敢。
但更多人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最愚蠢的自杀行为。
然而,你若真能找到一个践行此举并活着归来的人——
假如真有这样的人,你问她伊鲁达尔之巅究竟如何?
她会这样告诉你:
“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只是找路挺麻烦的。”
……
“呼——呼——”
莫妮卡大口地喘息着,呼出的气息在离开嘴唇的瞬间结成了冰霜,随后簌簌落下。
她艰难地抬头仰望。
爬山这种事,对于一位魔法师而言,着实有些超纲了。
视线尽头,那片仿佛支撑着天空的模糊阴影,便是巍峨入云的伊鲁达尔之巅。
“答案,就在那里。”莫妮卡一边不断在心中鼓舞着自己,一边再次奋力踏出一步。
越靠近山顶,寒意就越发刺骨。
暴雪如同帷幕般遮蔽了视野。
四周的空气凝固了一般,吸入肺中都带着阵阵的刺痛。
每一步,双腿都会深深陷入齐膝甚至更深的雪窝。
既然看不清前方,她便只能专注于脚下,摸索着可能存在的路径。
仿佛有万千冰针扎进身体,寒气不断冲击着莫妮卡的魔法回路,甚至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乃至冻僵。
莫妮卡缓缓闭上了眼睛——
「日之呼吸」
胸腔内顿时灼热升腾。
暖流如春风融雪,在她的魔法回路中流淌,涌向四肢百骸,将那些冰冷而致命的寒气悉数驱逐出身体。
她的意识不再混沌,五感重归清明。
“原来如此。”莫妮卡感受着那股发自灵魂的暖意,了然一笑。
此地的寒,并非单纯源于物理上的低温。
它所针对的,是精神,是灵魂——这是一种冻结的“意”。
“我收回之前对「日之呼吸」的诋毁,好东西果然还是不能放手。”
就在莫妮卡脑内小剧场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前方冒出了一个“人”。
她停住了脚步,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
“喂!”她试图搭话。
对方毫无反应,只是静立不动。
莫妮卡伸出手。
然而什么都没碰到。
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刚刚习得「灵魂蒸馏」的莫妮卡,立刻便意识到,这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迷失在风雪中的灵魂。
紊乱暴虐的元素微粒,连灵魂都能冻僵的“意”,禁锢死者灵魂的牢笼……
莫妮卡环顾四周,风雪中,徘徊着不止一道身影:有脸上凝固着斗志的探险家,有浑身浴血、步履蹒跚的战士,亦有蜷缩成一团的普通旅客。
无数死去的灵魂,如同永恒的标本,被禁锢在此地,永世无法超脱。
不过,对于莫妮卡而言,这些彷徨的“鬼魂”却成了最好的路标。
它们无一例外地面朝同一个方向——那,便是通往山巅的唯一路径。
“不远了。”她冥冥中有种预感。
抬起头,那暴风雪缠绕的顶峰赫然在目。
不再犹豫,莫妮卡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日之呼吸」,随即毅然破开雪幕,向上跋涉。
“呼——!!!”
“呼——!!!”
“呼——!!!”
风暴的咆哮震耳欲聋,仿佛无数巨兽在耳边嘶吼。
刀割般的烈风永无休止,卷起地面的积雪和冰粒,抽打在魔力屏障上,宛如加特林的狂野笑声。
连睁开眼都成了一种奢望。
“唔……”
少女极力眯起双眼,从狭窄的眼缝中艰难辨路。
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抬腿都像在拖动铅块。
咬紧牙关,凭借着意志力支撑,一步一步,向前艰难地挪动。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是过了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整个昼夜。
她只是一味地走着,机械地走着,固执地走着。
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彼岸,她终于抵达了终点。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踏出最后一步。
“呼——”
暴风雪戛然而止。
目的地,到了。
此地,即为传说中的——伊鲁达尔之巅!
“哈啊……哈啊……”
莫妮卡剧烈地喘息着,她努力直起腰背,抬起头。
豁然开朗的视野中央,那座曾在她梦中出现的教堂,正静静矗立于此。
它一如梦中所见,没有哥特式的尖锐繁复,而是呈现出早期罗马式的厚重与雄浑。
巨大的白色石块砌成了粗犷而庄严的轮廓,墙壁上镶嵌的蓝色玻璃,在山巅清冽的天光下,散发着温润而圣洁的柔光。
而在那扇被古老印记守护的紧闭大门前,一道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身影正安静地伏卧着。
那是一头巨型白狼,它简直庞大得不可思议,足以与一座小型山峦媲美。
浑身覆盖着雪白无瑕的长毛,毛发尖端闪耀着月光般的银蓝色辉光。
此刻,巨狼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倾听。
在它的身旁,站着一位红发少女。
火红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烈焰。
雪山、古教堂、巨狼、少女……构成了一幅超越想象的奇观画卷。
几乎在莫妮卡踏足此地的瞬间,巨狼与少女便同时有所察觉,目光聚焦于她。
“果然,你来了呢,莫妮卡!”
红发美少女以爽朗的笑容迎接莫妮卡。
即使两人已分别大半个月,那宛如锁住天空的湛蓝眼眸中的热情与真诚也绝不会让人感到丝毫隔阂。
“与你的约定,我必不会缺席。”莫妮卡也笑了起来。
所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跋涉许久,终是值得。
“咳咳……”一旁传来一声低沉而威严的轻咳,提醒着某人自己的存在。
“哎呀,好大的电灯泡。”
莫妮卡淡淡的目光,随之转向巨大白狼。
它仅仅是伏卧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嗯,毛发的色泽和瞳色都很漂亮,体型和气势也远非普通雪狼能比。”莫妮卡在心中评价道。
随即,她落落大方地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好久不见了呢,狼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