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雷达上的红点群已经停止移动，但没有撤走。我盯着那条刚上线的信号流，频率在12.4GHz上下浮动，加密方式是跳频扩频，典型的战术通讯模式。

　　“是他们。”我说。

　　沈砚秋站到我旁边，耳机还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耳廓，“语音包有断续，语调偏高，指挥官现在很急。刚才的心理干扰起作用了。”

　　我没有说话，调出信号解码界面。系统正在尝试还原原始数据包，进度条缓慢爬升。三分钟后，一段模糊的通话片段跳出：

　　“……目标未确认撤离……备用舱信号异常……准备强攻。”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他们在找核心服务器的位置。”

　　我点头，“那就给他们一个答案。”

　　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转身走到操作台前打开录音模块。我们有一段提前录好的内部通讯音频，内容是技术组讨论将主服务器迁移到地下三百米备用舱的事。这段音频本来是用来迷惑敌方侦察机的，现在可以改造成更精准的诱饵。

　　“加上时间戳。”她说，“让他们相信防护层三小时后会因能耗过载自动关闭。”

　　我手动插入虚假日志，把能源负荷曲线调整到临界值附近，再通过被劫持的北极中继节点反向注入敌方指挥系统。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五分钟。

　　做完这些，我们关掉了部分外围监控探头，制造出系统资源紧张的假象。

　　接下来就是等。

　　二十分钟过去了，敌方阵地没有任何动静。又过了十分钟，西坡方向的震动传感器捕捉到轻微脚步声。一支五人侦察小组正从侧翼接近，携带便携式信号探测仪。

　　“试探。”沈砚秋低声说，“他们还不敢动主力。”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如果对方不上当，我们就只能被动防守，直到外部支援到达。但现在，我们必须主动打破僵局。

　　我下令：“模拟服务器重启。”

　　技术组立刻执行。我们在主控系统里伪造了一次紧急供电恢复流程，让所有离线设备重新上线，并释放出短暂的高强度电磁脉冲。这道信号虽然微弱，但特征明显——像是深层设施正在启动。

　　同时，程卫国远程激活了西坡废弃井口的一个微型电磁源。这个装置原本是用来测试地质伪装系统的，现在成了诱饵的一部分。它发出的磁场扰动和真实服务器启动时非常相似。

　　这一次，敌人终于动了。

　　雷达显示，敌方阵地中央出现能量聚集点。三秒后，一道高频波束从地面射出，直击我们刚才释放信号的位置。冲击瞬间触发了预设的传感器阵列，数据流疯狂涌入主控台。

　　“抓到了！”我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这是‘雷锤’脉冲炮的充能信号！”

　　沈砚秋立刻调出全频段记录仪，开始分析武器运行规律。画面切换到外景摄像头，只见一台外形粗犷的重型装置正缓缓升起炮管，表面覆盖着散热鳍片。炮口闪烁蓝光，随后进入一段静默期。

　　“每次发射后有延迟。”她说。

　　我拉出时间轴对比，发现一个关键细节：从充能结束到下一次可发射状态，中间存在一个稳定的空档期。我把这个时间段放大，反复核对三次。

　　“7.3秒。”我说，“这段时间内，武器无法再次启动。”

　　“为什么？”她问。

　　我调出热力学模型，结合刚才的红外影像，发现炮体后部连接着一组液冷循环管路。每次射击后，冷却系统必须全速运转，否则温度会超过安全阈值。

　　“散热跟不上输出。”我说，“他们的能源循环设计有问题。”

　　沈砚秋立即把这个数据输入反制模型，在虚拟推演中标记出“可攻击窗口”。只要在这个时间段发动反击，就能避开对方最强火力。

　　但我们还没完。

　　为了确认这个缺陷是否会被修正，我命令关闭更多外围传感器，只保留最基本的警戒功能。灯光随之暗了几分，备用电源负荷下降，整个基地看起来像是受损降级。

　　沈砚秋则让AI生成一段新的录音。内容是两名技术人员在争吵，提到“指挥官误判目标导致武器过热损毁”，还有“上级问责马上下来”之类的话。这段录音被切成碎片，通过残留信道缓慢渗出，像漏水的管道一样持续滴漏信息。

　　一个小时后，敌方通讯频道彻底静默。

　　又过了四十分钟，雷达上出现了人员调动迹象。原指挥位置的红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ID接入指挥网络。几秒钟后，所有作战单位重新编组，战术队形发生改变。

　　“换人了。”沈砚秋收起钢笔，眼神冷了下来，“原来的指挥官被撤了。”

　　我看着屏幕上静静旋转的“雷锤”武器运行图谱，标红区域清晰写着：“可攻击窗口：7.3秒”。

　　这不是胜利，但已经是突破口。

　　沈砚秋低声说：“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完全撤退。上级施压，下属犯错，内部已经开始互相指责。”

　　我点点头，“心理防线裂了。”

　　她转向我说：“下一步，我们要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我正要回应，主控台突然弹出一条新警报。东侧雪谷方向检测到微弱振动，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车辆，更像是某种小型机械在地下穿行。

　　“可能是地底钻探装置。”她说。

　　我没有立刻下令拦截，反而让程卫国调低东部区域的电力供应，让那段隧道看起来像是无人值守。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你想放他们进来？”

　　我指着雷达上的红点群，“他们换了指挥官，急于立功。如果我们表现得太弱，他们会冒险突入。”

　　“然后我们关门打狗。”

　　我说：“前提是他们带着‘雷锤’一起进来。”

　　她笑了，转动手里的钢笔，把它放进外套口袋。

　　我重新看向终端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稳定。就像敲键盘一样。

　　外面风雪更大了，主控室的灯微微闪了一下。

　　东侧第三通道的电流读数出现波动，持续0.8秒，随即恢复正常。

　　我盯着那个数字，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