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写完，我盯着屏幕右下角那条通知。未知信号还在尝试接入纪念币网络，频率偏移0.7Hz，和我们设定的安全值一致。它在试探兼容性。

　　“这不像攻击。”我说，“更像连接请求。”

　　沈砚秋从医疗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脑波记录表。“孩子醒了，但状态不稳定。刚才监测到他的神经信号和纪念币通信频段有微弱共振，每次信号脉冲出现，他的α波就会同步波动。”

　　我抬头。“你是说，他能感知到那个轨道设备的信号？”

　　她点头。“不只是感知。他在回应。虽然无意识，但脑电活动显示他在试图解码。”

　　我站起身，跟着她走向疗护室。走廊灯光调得很低，避免刺激。男孩躺在观察床上，盖着浅灰色毯子，眼睛闭着，手指偶尔抽动一下。

　　“他已经三天没说话了。”沈砚秋轻声说，“语言中枢受过损伤，可能是长期药物干预导致的。我们试过标准心理评估量表，没有反应。”

　　我打开终端，调出系统权限。建筑值刚涨了一截，数据开放层级提升了。我输入关键词：**林桂芳之子、神经耦合、信号响应**。

　　系统返回一条提示：【检测到非结构化记忆存储模式，建议采用投射式心理重建】

　　“用绘画试试。”我说。

　　沈砚秋看了我一眼。“你相信系统？”

　　“我不信它会说话。”我说，“但它不会撒谎。”

　　她取出一叠白纸和几支无色蜡笔，放在床头小桌上。男孩眼皮颤了颤，没睁眼。

　　“你能画点什么吗？”她声音很轻，“随便什么都行。”

　　男孩不动。

　　我正准备退出，裴听霜的ZIPPO打火机从她外套口袋滑出来，掉在桌角。金属外壳反光一闪，火石轻轻擦过。

　　啪。

　　蓝色火焰跳出来。

　　男孩猛地睁眼，呼吸急促，瞳孔剧烈收缩。他的手突然抓向蜡笔盒，抽出一支深蓝，开始在纸上疯狂涂抹。

　　沈砚秋立刻熄灭火焰，把打火机推远。但她没拿走蜡笔。男孩继续画，手臂颤抖，力度极大，几乎划破纸面。

　　我凑近看。

　　纸上没有人形，也没有场景，只有一大片扭曲的蓝色区域，边缘浓重，中间留白，像是某种流动的形态。下方有一道焦黑的划痕，贯穿整个画面。

　　“这不是恐惧的表达。”沈砚秋低声说，“这是记忆。”

　　我调出系统数据库，快速检索关键词：**查尔斯、行为档案、火焰特征**。

　　系统筛选出一段三年前的监控记录。时间是深夜，地点是克莱因工业旧实验室走廊。查尔斯穿着黑色西装，左手铜制领带夹反光，右手持打火机点燃雪茄。火焰颜色异常，呈钴蓝色。

　　我放大火焰区域。

　　热流轨迹从底部向上扩散，边缘最亮，中心略暗——和男孩画中的蓝色分布完全一致。

　　“燃料不一样。”我说，“普通打火机烧不出这种颜色。他用的是特制液体，含钴化合物。”

　　沈砚秋盯着画面。“孩子记得这个火。他不是怕火，是怕这个颜色。”

　　她重新坐到床边，手指轻轻搭在男孩手腕上。“你看到过这个火，对吗？”

　　男孩不回答，但手指收紧，蜡笔折断。

　　“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人用这个火烧了什么？”

　　他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个音节：“……手。”

　　我和沈砚秋同时看向对方。

　　“谁的手？”她问。

　　男孩摇头，眼神涣散，像是在躲闪什么。

　　我知道不能再逼他。强行追问只会让他封闭更深。

　　沈砚秋换了一种方式。她拿起另一张纸，开始自己画。“有个小朋友，看到爸爸被关在一个大房子里。”她一边画一边说，“房子很冷，有很多门，还有一条会发光的路。你能帮我画出来吗？”

　　男孩慢慢转头，看着她的笔。

　　几秒后，他伸手，拿了一支灰笔。

　　这一次，线条稳定。

　　他画了一个环形走廊，中间是控制台，三扇铁门分别标着A、B、C。顶部有通风管道，角落里有一个小型锅炉房。地面有一条发亮的线，从主控室延伸到地下层。

　　我立刻调出三维建模程序，导入图纸比例。

　　系统自动匹配地理数据库。画面闪烁几下，弹出坐标定位：北纬39.17，东经116.48——城郊废弃化工厂区域。

　　【风险等级：高危】

　　【设施类型：隐蔽实验点】

　　【电磁屏蔽：具备】

　　【独立供能：确认】

　　这不是克莱因工业注册过的任何一处基地。

　　“他早就准备好了。”我说，“不是为了逃，是为了等。”

　　沈砚秋看着男孩。“你还记得别的吗？比如……穿黑西装的人，他去了哪里？”

　　男孩停顿很久，然后指向画中通风管道。

　　“他走这里。”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带着火。”

　　我记下细节。系统标记该通道为潜在撤离路线，建议部署微型监听装置。

　　沈砚秋轻轻合上画纸。“今天就到这里。”

　　她为男孩盖好毯子，示意我出去。

　　回到走廊，我靠在墙上，脑子里全是那幅画。那个环形结构，那条发光的路，还有那道蓝色火焰。

　　“他不是在藏技术。”我说，“他是在养火。等一个时机，把所有东西一起点燃。”

　　沈砚秋看着我。“你现在有两个战场。一个是金融网，一个是人的记忆。”

　　“而记忆比代码更难破解。”我说。

　　她点头。“但这孩子记得。他记得火的颜色，记得门的位置，记得那个人走路的声音。这些不是数据，是烙印。”

　　我握紧终端。建筑值刚涨了一截，系统权限开了新层。可我现在明白，有些东西系统给不了。

　　比如一个人亲眼见过的地狱。

　　“下次见面。”沈砚秋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男孩，“我们要让他亲眼看见那个穿黑西装的人倒下。”

　　我没有回答。

　　主控台还在运行。纪念币节点持续点亮，绿色光点越来越多。南美、非洲、东南亚，一个个城市连入网络。

　　突然，右下角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低频脉冲信号，来源：近地轨道】

　　【强度：0.3级】

　　【持续时间：12秒】

　　我放大会话日志。

　　信号频率接近《K448》深层谐波，差0.7Hz，和之前一样。

　　但它这次没有尝试接入网络。

　　它只是扫了一下，像风吹过树叶，然后消失。

　　我盯着屏幕。

　　三枚纪念币就能组成阵列，现在全球已有两千多个活跃节点。如果那个轨道设备真的想启动，它需要一个共振场。

　　而我们现在，正在帮它造这个场。

　　除非……

　　我们才是掌控频率的人。

　　我打开协议编辑器，准备植入新的响应规则。只要对方发出特定脉冲，所有联网纪念币将反向发送定位信号，逆向追踪源头。

　　手指刚触到键盘，终端震动。

　　一条加密消息接入。

　　发信人：周启明

　　内容只有八个字：

　　**七国联合封锁令已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