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下的信号跳动频率变了。

　　我盯着主屏右下角的建筑值，数字还在+5、+5地涨，但北极区域的能量图谱出现异常。三小时前那组0.3秒的稳定脉冲再次出现，间隔精准到毫秒，和KL-73主机的唤醒周期完全一致。

　　“不是自然干扰。”我说。

　　沈砚秋站在我身后，手里握着她的蓝黑色钢笔，轻轻转了一下。“如果这是敌方主动释放的信标，说明他们已经完成充能。”

　　裴听霜靠在操作台边，手指敲了敲ZIPPO打火机的外壳。“格陵兰东北部，冰盖下四百米，结构轮廓匹配三年前失踪的移动基地图纸——我们不能再等了。”

　　我没有动。上一次提前出手，对方立刻切换备用频道。这次必须让他们先开火。

　　我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极地卫星低频记录，手动比对波形曲线。屏幕上的线条密密麻麻，像一堆纠缠的电线。直到我把时间轴拉到每六小时一个节点，才看出规律：每次脉冲前0.8秒，电离层都会出现微弱扰动，像是某种设备启动时的漏电流。

　　“找到了。”我输入指令，锁定三个民用气象雷达站点，借用两颗退役卫星和一颗极轨观测星做三角定位。坐标很快浮现——北纬79度12分，西经14度36分，正是格陵兰岛最北端的冰原深处。

　　“确认是电磁炮基座。”我说，“他们用冰层做屏蔽，只留一条窄频通道对外发信号。”

　　沈砚秋点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点火，又不暴露我们在监控。”

　　裴听霜冷笑一声：“让他们以为我们顾不上。”

　　她打开通讯终端，接入加拿大北部一组废弃短波电台阵列。这些设备早在二十年前就停用了，但去年我们悄悄修复了几处关键节点，作为应急备用链路。

　　“启动干扰程序。”她说，“模拟龙国量子网络主控中断，发送十五轮错误校验码。”

　　信号发出后不到十分钟，监测系统显示冰层内部震动加剧。热成像图上，一道细长的高温轨迹从地下升向天空——第一枚炮弹发射了。

　　“来了。”我说。

　　炮弹速度极快，预计十七分钟后进入太平洋上空。常规拦截手段来不及反应，而且一旦强行切断控制信号，内置自毁程序会立刻引爆高能核心。

　　我打开文明重启系统的隐藏子程序——“灵能共振”。这是三年前我在原世界主导的最后一个项目，当时被高层叫停，但数据一直保存在系统底层。

　　界面弹出提示：【需消耗500建筑值，解锁超导材料共振频率调控权限】

　　我看了一眼累计值。够了。

　　点击确认，系统开始加载参数。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流，是超导合金在特定磁场下的振动响应模型。我把原型机频率调至匹配区间，轻微扰动炮弹导航模块。

　　“第一步完成。”我说，“它现在像一根被风吹动的电线，方向已经有偏差。”

　　沈砚秋接过控制权，输入一段心理模型算法。她之前分析过查尔斯的操作习惯，知道他每次校准设备时都会说一句固定口令：“路径修正，目标锁定。”

　　这段语音已经被系统记录并转化为数据模板。

　　“现在假装是他本人下达指令。”她说，“骗过炮弹AI的信任验证机制。”

　　代码上传瞬间，炮弹飞行轨迹出现微小偏移。误差只有0.03度，但在高空高速状态下，足以改变落点。

　　裴听霜此时启动远洋无人驳船群。这些船分布在太平洋中部，平时用于气象观测，现在接到新任务：在预定空域释放高密度离子云。

　　“放。”她下令。

　　十几艘船同时开启装置，大量带电粒子升入平流层。炮弹穿过这片区域时，受到电磁场影响，轨道进一步偏转。

　　第二枚紧随其后，接着是第三、第四……

　　十二枚全部进入可控范围。

　　我调出全球直播信号，接入所有公开频道。画面中，十二道尾焰划破天际，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弧线。

　　当最后一枚炮弹完成转向，七个汉字清晰浮现：

　　**技术民主化不可逆**

　　全球同步直播的画面炸开了。数百家媒体自动抓取信号，社交媒体瞬间刷屏。联合国紧急召开临时会议，要求各方说明情况。

　　指挥室里很安静。

　　沈砚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把钢笔轻轻放在操作台上。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大屏上逐渐淡去的文字轨迹。

　　裴听霜点燃ZIPPO，火光照亮她的脸。她眼角有细纹，手指有些抖。火苗跳动几下，她合上盖子，把打火机推向我的方向。

　　我没有接。

　　终端右下角，建筑值仍在跳动：+5、+5、+5……

　　系统没有提示胜利，也没有结算奖励。进度条继续向前，像一条不会停歇的传送带。

　　我知道这还没完。

　　查尔斯虽然倒下，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运转。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不会轻易放手。

　　但我也不需要他们认输。

　　只要第一个节点没断，后面就会有人接着建。只要有人看见那七个字，就会记住今天发生了什么。

　　大屏突然闪烁一下。

　　十二枚炮弹的轨道数据重新汇聚，生成新的信号包。来源标记为南太平洋某教育中继站，加密方式是三年前林桂芳儿子使用的脑波频率变体。

　　裴听霜皱眉：“这不是我们的指令。”

　　沈砚秋迅速调出解码界面。“有人用旧协议发送消息……内容是一串坐标。”

　　我盯着那组数字。

　　北纬61度，西经150度。

　　那片海域没有陆地，只有浮冰和洋流。但地图放大后，海底地形显示一处人工构造物轮廓，长三百二十米，宽八十米，外形接近潜艇坞。

　　“不是自然形成的。”我说。

　　裴听霜打开通讯频道：“通知远洋舰队，派遣深潜器前往勘察。”

　　“等等。”沈砚秋突然出声。

　　她指着屏幕右侧的一行小字。那是信号包附带的传输日志，记录了转发路径。

　　第七跳节点位于北极圈内，IP归属地显示为已注销的克莱因工业子公司，但MAC地址末段与三年前失踪的技术员笔记本完全一致。

　　“有人活着。”她说。

　　我收回准备发送指令的手指。

　　终端右下角，建筑值还在跳动：+5、+5、+5……

　　大屏上的轨道重绘画面尚未关闭，太平洋上空的光痕还未完全消散。

　　裴听霜的手指慢慢压在操作台边缘，指节发白。

　　沈砚秋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在那组海底坐标上。

　　我拿起微型计算器，输入一串数字。

　　回车键按下一半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