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已经停了，主控室的红光也熄了。我盯着屏幕上那个灰叉，手指还在敲桌面，节奏没变。系统记录保存完毕，反制程序成功执行，建筑值剩下47点。

　　这数字不够看。

　　我调出能源项目备案库，开始筛查全球新增电厂申报信息。系统推演模型同步运行，标记出七处异常节点。这些燃油电厂选址都在稀土运输干线附近，设计发电容量是当地需求的三倍以上。不是为了供电，是为了卡脖子。

　　通讯频道亮起。

　　“查尔斯在囤能，不是发电。”我说。

　　裴听霜的声音立刻回进来：“我已经追到三笔离岸资金，注册公司是空壳，担保方有克莱因工业背景。”她顿了一下，“他在压注新能源落地前的资金枯竭期。”

　　我没说话，把七处电厂的坐标和资本链路图发过去。她那边安静了几秒。

　　“他想用高能耗基建吸走融资池里的钱。”她说，“等我们断血，再低价收购技术。”

　　“那就让他先花钱。”我说。

　　她笑了声：“问题是，我们现在比他还穷。”

　　建筑值只剩47点，没法解锁新科技。芯片厂还没投产，量子计算中心还在打地基。眼下能动的资源，只有酒泉基地现有的设备和人。

　　我正要关掉能源地图，门口传来脚步声。

　　程卫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草纸。他把图纸拍在桌上，边缘卷着毛边，像是从废纸堆里翻出来的。

　　“陈工。”他说，“咱们不造电站，造‘减排装置’。”

　　我低头看图。表面是聚光光伏阵列布局，但结构细节不对劲。支撑架角度、反射板曲率、能量汇聚点——这些东西我太熟了。这是轨道供能系统的地面简化版。

　　“你把太空发电技术拆了？”我问。

　　“没全拆。”他说，“核心模块缩小，装在地下掩体里。上面盖光伏板当遮蔽。对外说是新型太阳能电站，实际输出的是稳定直流高压电。”

　　我盯着图纸看了很久。

　　“材料呢？”

　　“热控涂层改成高温反射层，对外宣称提升散热效率。铌钛合金支架叫耐腐特种钢，说是军工废料再利用。”他咧嘴一笑，“反正没人会挖地三米去验货。”

　　我明白了。

　　这不是建电厂，是埋电源。

　　只要挂上“碳减排”名头，就能申请国际绿色基金补贴，还能避开技术封锁审查。等查尔斯发现我们不是在发电，而是在建分布式供能网络，他的燃油电厂就成了高污染负债。

　　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指令：【申请预支建筑值：50点，用途——酒泉新能源试验站建设】。

　　系统停顿三秒。

　　【条件满足，预支生效，待设施落成后扣除】

　　成了。

　　“马上开工。”我说，“先做五百千瓦示范站，位置选在西北七号旧址西侧，避开主监测区。”

　　程卫国点头：“我去盯焊接工艺，第一批支架今晚就能下料。”

　　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

　　“伪装要做到底。所有对外文件，只写光伏转换率、年减排量、土地利用率。技术参数一律模糊处理。”

　　“明白。”他说，“就说我们帮国家完成履约指标。”

　　门关上后，我拨通裴听霜。

　　“准备打一场环保战。”我说。

　　她那边背景很吵，像是交易大厅。

　　“我已经联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联络官。”她说，“只要三个月内建成示范项目，提交可验证的减排数据，就能拿到‘全球清洁能源试点’资质。”

　　“然后呢？”

　　“然后我们给查尔斯的电厂发一份生态影响预警函。”她声音冷下来，“附第三方检测报告，说他们未通过绿色认证，可能影响国际金融机构的贷款审批。”

　　我转了下手腕上的机械表。

　　“让他们自己掏钱买我们的标准整改？”

　　“对。”她说，“我们可以开放‘减排技术咨询’服务，报价按美元结算。”

　　我看着终端上的施工模拟图。酒泉试验站的地基正在生成，进度条缓慢推进。

　　“建筑值预支了，如果中途停工，系统会收回已解锁技术。”我说。

　　“我知道风险。”她答，“但我已经让港城那边准备好应急资金池。只要示范站能出数据，立刻启动绿色债券发行。”

　　“查尔斯不会坐视。”

　　“所以他才会急着建燃油电厂。”她冷笑，“他以为我们在烧钱撑场面。等我们拿到国际认证，他的电厂就是违规排放典型。”

　　我切断通话，调出深空监听阵列的最新波形记录。南太平洋的那个信号没有再出现，但它的扫描路径依然留在日志里。

　　它不是冲我们来的。

　　它是来确认结果的。

　　我把这段数据加密存档，标记为“非敌非友”。现在不能分心。

　　能源战场才是接下来的重点。

　　我重新打开金融监控面板。查尔斯旗下的几家公司正在调动资金，目标是东南亚三个新建电厂项目。投标价远高于市场均值，明显不是为了盈利。

　　他在抢地盘。

　　我调出酒泉试验站的物料清单。第一批光伏支架需要特种焊条，库存不足。冷却系统管道也要定制。

　　正要通知采购组，裴听霜的消息跳进来。

　　“联络官回复了。”文字简短，“验收标准包括：连续三十天运行记录、独立机构现场核查、减排数据实时上传平台。”

　　我回：“能做到。”

　　她接着发：“还有附加条款——试点项目需承诺技术开放共享，不得形成新的垄断。”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两秒。

　　“告诉他，我们愿意共享技术框架。”我回复，“但核心模块必须由指定单位承建。”

　　这是留个口子，也是设个门槛。想用我们的标准？可以。但得按我们的规则来。

　　消息发送成功。

　　我站起身，走到主控屏前。施工进度图已经开始更新。地基开挖已完成12%，钢筋笼正在吊装。

　　程卫国发来一张现场照片。车间里火花四溅，工人们正在焊接第一根支架。他的手搭在焊枪旁，袖口沾着金属灰。

　　我没回消息。

　　转身坐下，打开系统后台。下一个预解锁项是“深空通信中继站”，需要150建筑值。差得远。

　　但酒泉试验站建成后，+50点。

　　如果顺利通过国际验收，再+30。

　　还不够。

　　我看向窗外。酒泉基地的夜空很暗，没有城市灯光干扰。远处厂区还有作业灯亮着，那是程卫国带人连夜赶工。

　　我拿起微型计算器，输入一组数字。是试验站预计完工时间：89天。

　　减去审批缓冲期，实际窗口只有三个月。

　　够了。

　　只要第一步踩实，后面的路就能一步步推下去。

　　我不需要飞跃。

　　我只需要推进。

　　桌上的玻璃管静静立着，里面的硅土没动。

　　我按下回车键，保存施工计划。

　　耳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系统弹出新通知：“酒泉试验站主体结构图纸提交审核，是否确认使用‘耐腐支架’代称？”

　　我点了确认。

　　屏幕刷新，进度条开始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