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间的打印机屏幕还亮着，我盯着那行字：【上次打印任务：意识映射参数校验表】【时间：03:15 AM】【页数：7】。手电筒的光斜照在出纸口，边缘有轻微的灼痕，像是高温快速打印留下的。

　　我没有关机，而是插上随身的加密U盘，开始复制所有缓存记录。

　　五分钟后数据导出完成。我拔下U盘，转身离开维修间，走廊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回到主控室时，沈砚秋和裴听霜都在等我，程卫国也从锅炉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记录本。

　　“查到了什么？”裴听霜问。

　　我把U盘插入主终端，调出刚刚复制的日志。系统显示，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这个打印机执行了三次非登记打印任务，内容全部是核心算法的关键参数片段。最后一次是在今天凌晨三点十五分，正好是攻击发生前两分钟。

　　“这不是偶然。”我说，“有人在系统被改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下一步要修改的数据。”

　　沈砚秋立刻打开行为分析模型，输入打印机访问记录。她发现每次打印前，都有一个未注册设备通过物理接口连接，停留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操作极其精准。

　　“这个人熟悉实验室结构。”她说，“他知道哪里有盲区，也知道怎么避开监控。”

　　裴听霜走到财务终端前，开始调取团队成员的社会信息档案。她接入的是金融暗网通道，页面不断刷新出离岸账户、信用评级、亲属关系链。

　　“程工住的老筒子楼，产权复杂，邻居多是退休职工，容易被套话。”她一边看一边说，“沈教授租房合同下个月到期，房东已经联系中介挂牌了。我的资产更不用说，克莱因工业早就盯上了几处关联账户。”

　　她抬头看我：“如果我们不主动藏起来，他们迟早能顺藤摸瓜，找到每个人的软肋。”

　　我点头。手指敲着桌面，节奏比平时慢。

　　我们防住了代码，但人还在明处。

　　第二天晚上，裴听霜带回了一份计划书。她没用电子文档，而是手写在几张便签纸上，每一页都盖了火漆印。

　　“我已经通过艺术品拍卖渠道，置换出三处隐蔽住所。”她说，“没有产权登记，不走正规租赁流程，水电燃气全部由地下管网供应。地址只有我知道。”

　　“保险呢？”我问。

　　“每人一份高保密级别的人身保险，投保公司注册在南太平洋岛国，受益人设为匿名基金会。一旦出现意外，资金自动触发转移。”她转了下手上的戒指，“钱能买命，也能藏人。从今天起，他们的‘社会存在’归我管。”

　　我看了眼系统界面。建筑值刚好够解锁一项新功能——人员信息熵加密协议。这功能一直沉在列表底部，从未用过。它不会删除任何公开数据，而是把真实信息打散，混入海量公共数据库中，形成干扰流。

　　简单说，你还能查到我们的名字、身份证号、住址，但所有信息都是错的，或者真假难辨。

　　“启动吧。”我说。

　　系统提示需要确认四位绑定成员的身份密钥。我依次输入，然后按下执行键。

　　进度条开始滚动。

　　十分钟后，系统弹出提示：【核心成员社会轨迹模糊化完成】【安全等级提升至S】

　　同一时间，纽约。

　　查尔斯站在办公室的地图前，桌上摆着四份文件，分别是我的、沈砚秋的、裴听霜的、程卫国的背景资料。他刚接到情报员密报，说所有追踪线索突然中断。

　　“陈昭搬了家？”他盯着屏幕问。

　　“不是搬家。”对方声音低，“是他这个人……查不到了。社保记录还在，但最新地址是空户。银行账户冻结，通信基站定位失效。”

　　查尔斯拿起钢笔，狠狠戳向墙上挂着的模拟画像。

　　这一次，他没戳脸，而是戳在画像下方的名字上。

　　一连三下。

　　“他们不是躲起来了。”他低声说，“他们是消失了。”

　　“钱能藏人，但藏不住心。”他说完，把钢笔摔在地上。

　　我坐在主控室终端前，玻璃管还在口袋里。硅土贴着手心，温度慢慢上来。

　　系统界面安静，只有一行小字持续闪烁：【人员安全等级：S】

　　沈砚秋去了锅炉房。

　　程卫国正坐在旧床铺边整理工具箱，看见她进来也没抬头。

　　“新房子钥匙。”她把信封放在桌上，“不是让你马上搬，只是有个去处。”

　　程卫国没动。

　　“我在这儿守了八年。”他说，“白天修设备，晚上睡这张床。我不怕出事。”

　　沈砚秋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复印件，轻轻放在信封旁边。

　　是一页手写技术批注，纸角有“两弹一星辅助项目组”的红章。

　　程卫国看了一眼，手抖了一下。

　　上面写着：“愿后人不必再藏。”

　　他沉默了很久，才伸手拿起信封。撕开，取出钥匙。金属齿纹在灯光下反着光。

　　“我这把老骨头……”他笑了笑，“值当吗？”

　　沈砚秋站在门口，回头说：“您改的算法，值三个喜马拉雅实验室。”

　　她走出锅炉房，顺手把门带上。

　　走廊尽头，她停下，从包里拿出一盆绿萝，放在新设的监测台前。标签上写着：“共情模式”。

　　裴听霜在财务终端确认最后一笔保险支付成功。屏幕显示“交易完成”，她合上笔记本，把ZIPPO打火机轻轻放回口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肩膀松了下来。

　　我还在主控室。

　　系统日志已清理完毕，防火墙升级到最新版本。所有实习生权限冻结，双人认证机制上线运行。虚假日志通道也已建立，小王的账户仍在活跃，但我们控制了输出内容。

　　一切看起来都稳了。

　　但我清楚，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一次攻击，而是那种看不见的渗透。

　　就像打印机里的灼痕，像U盘里未读的日志，像那个从未登记的USB接口。

　　我打开系统后台，查看人员安全模块的实时状态。

　　四位成员全部显示“已庇护”。

　　可就在我准备关闭界面时，一条新记录跳了出来。

　　来源：内部网络

　　动作：查询【地质探测数据库】

　　权限：临时访客ID-9527

　　时间：23:48:16

　　我盯着那串数字。

　　这个ID是昨天新增的，用于外部技术支持人员临时接入。按理说只能访问设备维护模块，不能触碰地质数据。

　　我调出操作详情。

　　那人只查了一项内容：酒泉西北方向地下岩层波动频率记录。

　　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数据被完整下载。

　　我没动声色，立即锁定该ID，切断访问权限，并在数据库入口设置陷阱程序。任何再次尝试获取同类数据的行为，都会触发警报并反向追踪IP。

　　做完这些，我站起身，抓起手电筒。

　　地质探测仪在实验室东侧的附属工作间，靠近废弃管道区。那里没有日常巡逻，只有夜间自动巡检机器人经过。

　　我走过长廊，刷卡进入工作间。

　　仪器正常运行，屏幕上一条波形线缓慢起伏。频率很低，像是地壳深处传来的震动。

　　我低头检查设备背面的接口板。

　　有一个USB口的保护盖是松的。

　　我用手电筒照进去。

　　接口内壁有细微划痕，像是被某种微型设备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