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制程序的刷写进度停在98%，系统日志里再没跳出新的异常心跳包。我盯着屏幕，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和冷却泵的脉冲一致。背包里的主板贴着后背，已经不凉了。

　　门外传来技术员换滤网的声音，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设备运行的间隙里。我拿起对讲机：“东区供电间，确认所有硬开关处于本地控制模式。”

　　“已确认。”回应很快。

　　我把对讲机放下，调出过去24小时的能耗曲线。三台量子服务器满载时，瞬时功耗突破设计阈值15%。冷却系统一直在高位运转，能耗比上个月高出23%。这不是小问题。建筑值一直卡着不动，系统提示栏写着：“核心设施未达成绿色运行标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防御体系再完整，只要基础支撑不可持续，文明重启就会被拖住。技术不能脱离现实运转，而现实是——我们用电太多，而且用的不是绿电。

　　门被推开，裴听霜走了进来。她穿着深红色西装裙，手里拿着一份报告，ZIPPO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轻轻敲在桌面上。

　　“现在动手，还能抢在碳税法案前完成布局。”她说。

　　我没有抬头，只问了一句：“数据可靠？”

　　“风电光伏板块估值还在低位，市场情绪低迷，正是吸筹的好时机。”她把报告放在我面前，“我已经联系了西部两家光伏基地，他们愿意谈直供合作。如果我们拿下他们的上游材料厂，就能把电价压下来，还能拿到政策补贴。”

　　我看向系统界面，在输入框里打下“绿色供应链”四个字。系统响应立刻弹出：解锁“分布式能源接入模块”，需+80建筑值，条件为“至少50%算力由可再生能源驱动”。

　　我合上终端盖子，说：“那就让能源股动起来。这一局，我们要把能耗包袱变成战略支点。”

　　裴听霜笑了下，转身走向会议室。我跟了出去。

　　投影幕布亮起，上面是一组动态数据流图。科技股和能源股的相关性在过去三个月明显增强。ESG投资正在成为主流，越来越多的资金从传统高耗能行业撤出，转向清洁能源。

　　“谁掌握绿色算力，谁就掌握下一代话语权。”裴听霜站在幕布旁边，语气很稳，“我们不是在做慈善，是在抢占规则定义权。”

　　我接过话：“系统不允许技术跃迁超越时代上限，但没说不能重构时代本身。”

　　她点头，眼神亮了一下。

　　我们决定双轨并行。一边加快五代机智能调度系统的部署，降低单位算力的能耗；另一边通过资本通道，收购两家濒临退市的光伏材料厂。这两家厂掌握着高纯度硅料提纯技术，一旦整合进我们的体系，就能打通“硅基材料—清洁能源—量子计算”的闭环。

　　“你打算怎么操作？”我问。

　　“先用关联基金悄悄建仓，等市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控盘了。”她说，“然后放出风声，说星辰云迹要全面转向绿电运营。股价一涨，其他企业就得跟进。到时候，我们不仅是技术标准的制定者，还是能源分配的主导方。”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不是单纯的环保转型，而是一次结构性的权力转移。通过金融手段控制上游资源，再用技术需求拉动产能，最终形成一个不受外部封锁影响的自主生态。

　　“风险呢？”我问。

　　“最大的风险是政策滞后。”她说，“如果碳税推得慢，市场还会犹豫。但我们不需要所有人相信，只要第一批人动起来就行。”

　　我看了眼时间。距离明天开盘还有六小时。

　　“你准备打哪只票？”我问。

　　“风电龙头。”她说，“市值大，流动性好，一动就是一片。第一笔资金已经到位，账户准备好了。”

　　我点头。这种事她比我在行。我能做的，是确保技术端能跟上节奏。只要我们能在半年内实现50%绿电覆盖率，建筑值就能解锁新模块，系统会开放更多底层架构。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贵州超级节点扩建需要大量电力，地方电网撑不住，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能源方案。”

　　裴听霜早有准备。她调出一张地图，标出了西北三个大型光伏基地的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可以签长期购电协议，再自建储能站，把电存住，按需输送。线路建设周期三个月，材料和施工队都能协调。”

　　我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开始标记新的节点。内蒙古一处荒漠边缘地带适合建集中式光伏场，甘肃某地有现成变电站可以改造，XJ那边风力资源充足，可以补足夜间供电缺口。

　　“这些点位都需要审批。”我说。

　　“周启明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她说，“只要你这边提供技术可行性报告，他就能推动立项。”

　　我打开本地系统，开始调取气象、光照、地质稳定性等公开数据。每一处候选地点都要评估接入成本和运维难度。这不是简单的选址，而是构建未来十年的能源骨架。

　　裴听霜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你们搞技术的只会埋头做事。现在才发现，你们才是真正想改规则的人。”

　　我没接话。我只是继续标记下一个坐标。

　　屏幕上，全国可再生能源分布图逐渐被红点覆盖。每一个点，都意味着一座潜在的绿电供应站，一条通往自主未来的线路。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说：“明天开盘，第一枪就打在风电龙头上。”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会议室灯灭了。只有主控屏还亮着，映出我坐在椅子上的轮廓。

　　系统提示音响起：

　　【绿色运行预备中】

　　我调出最新的能耗模型，把新建的能源节点逐一导入。模拟结果显示，如果全部落地，十二个月内数据中心综合碳排放可下降67%，单位算力电费成本降低41%。

　　建筑值仍然没有增长。但它已经在路上了。

　　我重新打开系统任务列表，找到“分布式能源接入模块”的解锁条件，勾选了“已规划可再生能源接入路径”。

　　进度条出现微小变动。

　　0.3%。

　　还不够。还需要实际建成。

　　我点开贵州超级节点的实时监控画面。那里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行，五代机已完成压力测试，冷却系统稳定，网络延迟达标。

　　但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不是对抗外部攻击，而是重建内部根基。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行计划：

　　“启动西部绿电直供项目，优先推进内蒙古光伏场建设，配套储能系统同步设计。”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窗外天色渐亮，晨光斜照进走廊。

　　我仍在主控台前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节奏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