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的脑波图还在闪烁，那三个字卡在我的喉咙里。王建国。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过去的伤口上。我没有动，手指停在通讯键上方。系统日志自动刷新，建筑值继续上涨，+10，+50，+200。每一点都在往前推，文明不能停。

　　就在这时，警报响了。

　　不是红色，是灰色——低优先级预警，但连续触发三次。我点开日志，七个国家的高权重节点出现异常调度记录。算力被悄悄转移，集中在几个军事数据中心。一份名为《算力优先权备忘录》的文件在暗网流转，签名来自七国集团的技术委员会。

　　“他们想重新筑墙。”我说。

　　裴听霜从后方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她没坐，站在我旁边看屏幕。“龙国内部也有动静，”她说，“有人建议保留三成核心算力，说是为了战略安全。”

　　我摇头。“一旦开始藏，别人就会跟着藏。信任链一断，整个系统就会崩。”

　　沈砚秋坐在另一台终端前，正在调取全球高校的接入日志。她抬头说：“现在不是争控制权的时候，是建规则的时候。”

　　“怎么建？”我问。

　　“不让他们藏。”她说，“把每一单位算力的来源、去向、用途全部公开。谁用了多少，干什么用的，耗了多少能源，全挂在网上，让所有人看得见。”

　　裴听霜笑了。“这招狠。谁敢偷偷囤，第二天就被自家大学的学生骂上热搜。”

　　我打开系统界面，调出【全球算力溯源协议】。这是上次解锁的权限之一，现在正好用上。我输入指令，所有未申报的运算资源开始标记。屏幕上，十几个红点陆续亮起，分布在北美、西欧和东亚。

　　“接下来呢？”我问。

　　裴听霜把平板放在桌上。“搞一套信用体系。用算力要付积分，积分从哪来？从技术贡献里挣。你分享一个模型，修复一个漏洞，帮别人调试系统，都能加分。反过来，超量使用又不贡献的，自动降级，限制接入。”

　　“他们会反对。”

　　“当然会。”她冷笑，“但他们更怕被孤立。只要有几个国家带头公开，剩下的只能跟。”

　　我点头。执行指令下发。溯源协议启动，信用体系框架同步推送至各国合作机构。十分钟内，第一批数据上线。某国军方申请调用量子模拟模块进行武器测试，系统立刻弹出公示：**申请单位：XX国防研究院；用途：弹道预测；能耗：3.2万瓦时；信用分：-15（历史贡献不足）**。

　　舆论很快炸了。

　　社交媒体上，#算力透明化#冲上热搜。非洲几所大学联合发表声明，要求平等接入高级运算资源。南美三个国家宣布加入共享计划，承诺开放本国数据中心供全球调度。

　　但问题也来了。

　　系统提示：肯尼亚、孟加拉、玻利维亚等十二个发展中国家申请接入农业优化模型，因通信信号不稳定，无法完成认证握手。

　　“他们的基站太旧，”技术人员汇报，“量子信号衰减严重，数据包丢失率超过70%。”

　　我盯着地图上的盲区。这些地方不是不想用，是接不上。

　　“不能等他们建好基础设施再来用技术。”我说。

　　我调出废弃卫星数据库，筛选出五颗仍在低轨运行的气象卫星。它们原本属于上世纪的老项目，早就没人维护。我把它们重新编组，设定为辅助中继节点，专为偏远地区转发基础指令。

　　然后我写了一个简化版操作界面。不需要电脑，不需要智能手机，只要一台老式收音机，加上一个改装天线，就能接收关键农业模型的音频编码。我给它起名叫“种子系统”。

　　“连最穷的村子也能听懂。”我说。

　　消息发布后，西方媒体立刻跳出来。一家主流报纸发文称：“这是数字施舍，不是技术民主。”还有评论说我们是在搞“技术殖民”，打着共享旗号输出影响力。

　　沈砚秋看了文章，一句话没说，转身联系了三年前超导案受害工程师的家属。第一位接受采访的是林桂芳的儿子，那个曾在幻觉中指着查尔斯大喊“你才是贼”的少年。他已经长大，在非洲一所农学院读书。

　　直播当天，他站在田地里，手机镜头对着一片疯长的水稻。“这是我妈当年参与研发的抗旱品种，”他说，“他们说技术属于强国，可我妈死的时候，连块墓碑都没有。现在这片稻子能活，是因为你们终于愿意把它还回来。”

　　画面切到另一位母亲，她蹲在地里，用手摸着稻穗，眼泪往下掉。她说的话很短：“我家孩子五年没饿过了。”

　　视频传开后，舆论反转。

　　第三天，裴听霜在龙国边境主持签约仪式。第一个合作国派代表来了，带着一车本地作物生长数据。他们要用这些数据换取算力配额，用来优化灌溉模型。

　　“这不是援助。”她在合同上签字，点燃ZIPPO，火光照着二维码，“是交换。公平交易。”

　　合同生效当晚，非洲某国的量子农场正式启动试运行。系统接入“种子系统”，实时接收气候、土壤、病虫害分析模型。预计三个月内实现粮食自给。

　　结果第二天早上，警报再响。

　　农场主控终端失联。我远程调取日志，发现是变压器老化导致断电，备用电源也没启动。作物生长模型停止更新，温控系统失效，如果48小时内无法恢复，整片试验田将报废。

　　技术人员慌了，说新设备至少要三天才能运到。

　　我直接接入系统底层，启用备用能源协议。原理很简单：利用量子共振效应，把周边手机基站、太阳能板、甚至村民手机里的微弱电流汇聚起来，形成临时供电回路。

　　操作持续六小时。期间我不断调整参数，避免电流过载烧毁线路。最终，系统恢复运行，温控重启，营养液重新流动。

　　农场保住了。

　　一个月后，该国总统站在麦田里宣布：“今天，我们不再挨饿。从今往后，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我们的‘技术民主化日’。”

　　全球直播画面切回指挥中心。

　　裴听霜靠在椅背上，手里的ZIPPO开合一次，没点燃。她刚结束和二十个国家代表的通话，桌上堆满了合作意向书。

　　沈砚秋摘下神经接口环，走到窗边。阳光照进来，落在那三盆绿萝上。其中一盆，叶子已经转青。

　　我没有动。手指还在敲桌面，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平稳。

　　系统界面显示，全球算力共享池运行稳定。建筑值曲线持续上升。新的接入请求不断弹出，来自太平洋岛国、南美雨林、北极圈原住民社区。

　　突然，主屏右下角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 incoming。

　　来源：北极圈格陵兰岛监测站

　　内容：检测到规律性电磁脉冲，频率4.7Hz，周期稳定

　　附加信息：与KL-73主机唤醒信号特征匹配

　　我盯着那行字。

　　裴听霜走过来。

　　沈砚秋戴上耳机。

　　我的手指停在指令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