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冷血苦肉计!沙僧五百年悲鸣
【天庭,凌霄宝殿】
整个天庭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寂静到连周围仙神的呼吸都听不到了。
如果说刚才大家只是因为“贪腐”被揭穿而尴尬。
那么现在,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正在无声蔓延。
光幕内的名单很长,上面铺满了血渍。
正如名单上的仙神所做的事情一般,血腥,残忍,黑暗。
光幕上。
林墨的声音不再激昂,而是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令漫天神佛胆寒的戾气:
“最可笑的是——同样是妖,命却不同!”
画面一转,出现了西游路上最黑暗、最鲜明的对比。
左边:荒山野岭,一具枯骨。没有后台的白骨精。
她仅仅是想吃一口唐僧肉求长生,甚至还没吃到嘴里,就被孙悟空一棒子打得头盖骨碎裂。
结局: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还要被贴上“妖孽”的标签,永世不得超生!
右边:金兜洞外,祥云缭绕。
有后台的板角青牛、白鹿精。
他们阻碍取经,吃人无数,把孙悟空猴毛都拔了一地。
结局:太上老君笑呵呵地来了,寿星公笑眯眯地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孽畜,还不跟我回家”,便领回天庭继续享福,罚酒三杯!
林墨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字字诛心:
“有后台的,一声‘孽畜’,便是浪子回头,依旧位列仙班!”
“没后台的,一棒打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你的天条,斩的是草根,护的是权贵!”
“你的天眼,看的是凡人,瞎的是同僚!”
“张百忍,你抓一个奎木狼有什么用?这满殿的神佛,谁屁股底下是干净的?你要真想管,就把这太上老君、这寿星、这观音,统统抓起来问罪!”
“你——敢——吗?!”
最后三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玉帝的心口,也砸碎了如来佛祖脸上维持的淡定。
凌霄殿内,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太上老君微微垂眸,拂尘搭在臂弯,仿佛老僧入定,实则是在看玉帝如何收场。
观音菩萨虽在灵山,此刻却也只得低下头默念心经,掩饰那份尴尬。
如来佛祖隔着亿万里虚空,望向凌霄宝殿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深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
天庭正神,西方佛陀等等仙神,都将眸光落在了玉皇大帝的身上。
玉帝坐在高台之上,手指深深嵌入了龙椅的扶手之中,金色的指甲几乎折断。
他愤怒吗?
当然愤怒!
但他更多的是一种深彻骨髓的无力与自嘲。
坐在这尊位上两亿年,他何尝不知这体系早已千疮百孔?
他一生都在用权术和平衡维系着这艘巨轮,自诩为最高明的裱糊匠。
如今这天幕,却将他的手艺连同底下的破洞,一并晒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一旦真抓了老君的牛,那太清圣人的面子往哪搁?
一旦真动了观音的犼,那西天的佛陀还能答应?
“呼……”
玉帝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硬生生压下那口翻涌的烦躁。
一种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耻感,正在疯狂啃食他的道心。
可是他又无法阻止,那超脱六道之外的道韵,就算是他,也无法干扰。
……
而林墨的“处刑”才刚刚开始。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一暗,林墨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缓缓流淌:
“刚才大家看到了,对于那些‘有背景的坏人’,玉帝是极其宽容的。”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只要对玉帝忠诚,只要是玉帝的自己人,是不是就能过得很好?”
“呵……”
一声轻蔑的冷笑,让所有人的心脏猛地一缩。
“接下来,请大家睁大眼睛看看。”
“看看咱们这位大天尊,是如何对待他最亲近、最忠诚的——心腹死士!”
画面一转,不再是妖气森森的洞府,而是曾经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往事。
一位身披金甲、手持降妖宝杖、威风凛凛的神将,正侍立在玉帝的銮驾之旁。
他目光如炬,腰间挂着特殊的虎头牌——那是只有核心禁卫才能佩戴的殊荣,代表着他是离玉帝最近的人。
“诸位,尤其是取经路上的几位。”
“你们是不是一直以为,那个挑担子的沙和尚,是个只会喊‘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的老实人?”
“是不是觉得他在天庭就是个负责卷帘子的服务员?”
“错!大错特错!”
“他是卷帘大将!”
“什么叫卷帘大将?那是南天门里尊称‘上’,凌霄殿前我是‘尊’的实权人物!”
“那是玉皇大帝的贴身侍卫长!是天庭禁卫军统领!是跟天庭不少仙神平起平坐的核心圈层!”
“这背景,这履历,放在天庭那就是妥妥的‘玉帝近臣’,是玉帝最信任的一把刀!”
……
天幕照耀三界六道。
取经路上。
猪八戒正拿着钉耙剔牙,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僵,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向那个正在默默喂马的络腮胡大汉:
“乖乖……老沙?你当年这么牛?俺老猪还以为你就是个打杂的……”
孙悟空抓耳挠腮,未曾言语,他知道这天幕不可能只是单纯夸赞沙师弟。
后面必有后手,只是这玉帝老儿会对死士做什么过分举动呢?
他不想不出来。
沙僧却未曾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天幕,心中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那个他一直逃避,却又期望发生的事情。
……
光幕视频画风陡转。
就在所有人都惊叹于卷帘大将曾经的显赫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彻云霄。
“啪!”
一只琉璃盏,在蟠桃会上失手滑落,摔得粉碎。
就因为这一个杯子碎了。
画面瞬间变得血腥无比!
原本威风凛凛的卷帘大将,被当场扒去金甲,按在斩妖台上!
八百神鞭如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但这还不够。
他被贬下流沙河,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阴暗的流沙河底,每隔七日,便有一道飞剑从天而降,狠狠刺穿他的胸膛,来回穿梭百余次!
“噗!噗!噗!”
利刃入肉,万剑穿心!
那妖魔痛得满地打滚,嘶吼声震动了整个流沙河,鲜血染红了河水,这一幕,整整持续了五百年!
林墨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重锤,一下下砸在凌霄殿的地板上:
“看到了吗?”
“奎木狼下界十三年,私通凡人,吃人无数,那是重罪!结果呢?只是被弄到了斩仙台上,什么罪过,没说。”
“而卷帘大将,仅仅是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一个杯子啊!就被打了八百鞭,还要每七日受飞剑穿胸之苦,整整折磨了几百年!”
“我想请问玉帝。”
“这琉璃盏是极品先天灵宝吗?是你的命根子吗?比你贴身保镖的命还值钱?”
“这逻辑通吗?这合理吗?!”
凌霄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托塔天王李靖、四大天王、哪吒……所有武将心中都泛起了阵阵寒意。
是啊。
奎木狼那个外放的星宿,犯了天条都没事。
卷帘大将这种天天守在陛下身边、最忠诚的亲信,怎么反而被整得这么惨?
难道陛下……真的如此刻薄寡恩?
玉帝坐在高台上,脸色依旧平静,但那双藏在冕旒后的眼睛,却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这林墨,竟然把寡人最隐秘的布局给挖出来了!
“众卿……”
玉帝想开口解释,说这是为了三界大局,是卷帘自愿的。
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解释?
怎么解释?
承认是卧底计划?
那就坐实了“冷血毒辣”,连自己人都坑。
不承认?
那就坐实了“昏庸暴虐”,打碎个杯子就要杀人。
又是两瓶毒药!
而且这一瓶,比刚才的更毒!
它直接毒杀的是“人心”!
玉帝握着龙椅的手,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凉意。
果然,林墨根本没打算停,他接下来的话,直接撕开了这血淋淋的真相:
“很多人想不通,为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场苦肉计!”
“因为西游量劫开启,佛门当兴。玉帝你不甘心失去对取经团队的掌控,你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卧底,插进取经队伍里!”
“派谁去?一般的神仙你不放心,有后台的你指挥不动。”
“只有卷帘!只有这个对你死心塌地的近臣!”
“为了让佛门相信他是真的被贬,为了让他那一身道家法力洗成‘妖气’,为了让他死心塌地地当这个卧底……”
“玉帝,你不惜让你最听话的这把刀,受了五百年的万剑穿心之苦!在你眼里,忠诚不是值得珍视的品质,而是可以无限透支的工具!”
“甚至!”
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这种冷血算计的极度厌恶:
“流沙河那九个取经人的骷髅头,恐怕也是你授意他吃的吧?那是金蝉子的九世身!你让他吃了九次,就是为了阻断佛教的东传气运!”
“这一盘棋,你下得真大啊。”
“但是!”
“为了你的一盘棋,你就让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在流沙河里吃了整整几百年的苦?!”
“飞剑穿胸啊!”
“每七日一次,几百年就是几万次!”
“哪怕是养一条狗,你忍心看着它被刀子捅几万次吗?”
“对外人唯唯诺诺,对自己人重拳出击!”
“奎木狼吃人你不管,亲信为了你受罪你却下死手折磨!”
“这已经不是‘无能拉’了。”
“这是【毒】!”
“在【统御】这一栏,除了‘拉中之拉的无能’,我还得给你加上一个标签——”
屏幕上,一个滴着黑色毒液的印章,狠狠盖在了玉帝的画像上:
【刻薄寡恩,冷血至极!】
……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荒野的死寂。
沙僧手中那根从未离身的降妖宝杖,无力地滑落在地,砸起一片尘土。
五百年了。
流沙河底,阴暗潮湿。
他守口如瓶,忍辱负重,每七日受一次万剑穿心之刑,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每一个痛得死去活来的夜晚,他都咬着牙告诉自己:
这是陛下的任务,我是卷帘大将,这是为了天庭的大业,我要忍!
可是今天。
当天幕上那层窗户纸被林墨无情捅破,当那句“养条狗都不忍心捅几万次”像耳光一样抽在他脸上时,
他心里的防线,连同那所谓的忠诚,彻底崩塌了。
“陛下……”
沙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泥土,指甲崩断,指缝里渗出殷红的血。
“臣这一身伤……到底算什么啊?!”
这不仅仅是“忠诚被利用”的悲愤,更是一种“成了帮凶”的巨大恐惧。
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脖子上那串早已与神魂相连的九颗骷髅头。
在天幕真相的映照下,他第一次看清了——每一颗头骨的眉心,都隐隐浮现出淡淡的、冰冷的天庭符文。
那是当年他奉命行事时,玉帝亲自赐下的“镇运符”。
那时候,陛下告诉他,这是为了“遮掩妖气”。
如今他才明白,这是用来镇压金蝉子残魂法器!
“金蝉子……九世……”
沙僧的瞳孔剧烈收缩,浑身颤抖如筛糠。
“呕——!!”
他猛地弯下腰,对着地面剧烈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泪水混合着血水,顺着那乱糟糟的络腮胡滑落。
“我……我竟亲手断了圣僧九世修行……”
“我不想吃的……陛下……是你逼我的……”
五百年飞剑穿胸的肉体剧痛,此刻都比不上心口这份被欺骗、被利用、背负滔天罪孽的煎熬。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忍辱负重的功臣,如今才明白,自己不过是玉帝手中一把沾满了圣僧鲜血的脏刀!
用完即弃,还要背负永世洗不清的骂名!
“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啊!!”
沙僧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周身原本醇厚的道家法力开始疯狂逆乱,一股黑红色的妖气冲天而起,竟隐隐有了入魔的征兆。
一旁。
孙悟空蹲在石头上,抓耳挠腮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那双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与寒意。他虽看不惯佛门的虚伪,却也敬重金蝉子的虔诚。
“九世好人,全喂了权术……”
悟空冷笑一声,金箍棒在地上狠狠一顿,
“玉帝老儿这一手,未免也太脏了。”
猪八戒原本正拿着吃了一半的烧饼,此刻却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反胃。他把烧饼一扔,嘟囔道:
“乖乖,这玉帝也太能算计了……那俺老猪当年错投猪胎,该不会……也是被安排好的吧?”
想到这里,猪八戒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而唐僧。
这位一心向佛的圣僧,此刻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嘴唇苍白地默念经文。
但他那颤抖的袈裟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这取经路,从来都不是什么神圣的“考验”,而是一场佛道两家以天地为棋盘的修罗场。
而他自己,不过是这场血腥算计中,最关键、最可悲的那枚“筹码”。
这哪里是通往极乐的坦途?
这分明是一条铺满了算计与血泪的——不归路。
……
【天庭,凌霄宝殿】
大殿内的气氛,已经不仅仅是尴尬了,而是——离心离德。
李靖握着宝塔的手在微微颤抖。
哪吒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些原本为天庭卖命的武将,此刻看着高台上的玉帝,眼神都变了。
那是心寒。
不知是谁先微微后退了半步,紧接着,整个武官队列,竟如潮水般,整体向后挪动了一小步,与高台那孤家寡人的距离,悄然拉远。
玉帝高坐在九龙椅上,俯瞰着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
他没有解释。
作为帝王,他不需要解释。
这是“帝王心术”,是“必要的牺牲”。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曾经凝聚在凌霄殿上的气运,散了。
人心,散了。
……
而当林墨冰冷的话音落下。
西方。
梵音戛然而止,大雷音寺的佛光都黯淡了三分。
如来佛祖端坐莲台,那双看透过去未来的慧眼,此刻却微微眯起,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神色。
“阿弥陀佛……”
观音菩萨站在一旁,手中的玉净瓶轻轻颤抖,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世尊,那九个取经人……果然是玉帝授意沙僧吃掉的。”
“九世轮回,九次西行,皆断送在流沙河。这玉帝为了阻我佛门东进,竟用如此狠毒的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贴身大将!”
如来没有说话,只是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住了。
他当然知道。
早在几百年前,他就知道那流沙河是个死局。
但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让金蝉子去送死,去用九世的血肉,铺平这条西行路,去消磨天庭的戒心。
这本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林墨捅破了。
“善哉。”
如来低语,声音中听不出悲喜,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城府:
“张百忍这一手‘苦肉计’,确实够狠。”
“为了安插一个眼线,他连自己的心腹都能剁碎了喂鱼。”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看向那个同样面色阴沉的玉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不过,这代价……似乎太大了些。”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大天尊,这‘众叛亲离’的滋味,可比金蝉子被吃……还要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