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剧痛和嗡鸣渐渐平息，但那个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半透明界面却顽固地悬浮在林索的意识里，清晰得令人发指。上面不断流淌过的复杂数据他一个也看不懂，只有最中央几行字异常醒目：

　　【适应性引导任务发布】【任务目标：修复本避难所遗址的破裂主水管（01号）】【任务等级：初级】【任务奖励：生存点 x 100】【失败惩罚：电击矫正（强度：轻度）】

　　林索：“……”

　　他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几行字，大脑仿佛生了锈，半天转不动。

　　修……修水管？

　　他是不是因为辐射过高或者脑袋摔坏出现幻觉了？一个莫名其妙钻进他脑子里的、听起来牛逼哄哄的什么“文明火种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是让他——一个在废土挣扎求生、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底层小虾米——去修一根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烂掉了的破水管？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笑话？！

　　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冲淡了最初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吐槽欲。

　　“不是……等会儿！”林索猛地坐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或者说，对着他脑子里的那个东西气急败坏地低吼：“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修水管？！你看我像会修水管的人吗？！还有，失败惩罚？电击？！你是在逗我吗？老子差点被蜈蚣啃了，好不容易逃进来，你他妈告诉我任务失败还要电我？！”

　　【系统指令清晰无误。】那冰冷的、被他内心暗自咒骂为“老缮”的AI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检测到适格者存在理解障碍。任务目标已高亮标注。】

　　随着AI的话音落下，林索“眼前”的系统界面上，【修复本避难所遗址的破裂主水管（01号）】这一行字微微闪烁了一下。同时，他的视野似乎被系统微微干预，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大厅侧后方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段管道从墙壁里延伸出来，但中间明显断裂了，断口处锈蚀严重，还在极其缓慢地渗漏着一种暗黄色的、粘稠的液体，在地面积攒了一小滩，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林索看着那根烂得不能再烂的管子，嘴角抽搐。

　　【扫描完成。目标：主供水管道（01号）。破损度：78%。修复方案分析中……】【方案一：使用基础金属修补片（库存：0）与结构粘合剂（库存：0）进行临时密封。推荐指数：高。】【方案二：使用高频焊接器（库存：0）进行局部熔接。推荐指数：中。】【方案三：使用纳米修复凝胶（库存：0）进行破损填补。推荐指数：极高。】【警告：适格者缺乏所有推荐工具与材料。请自行探索解决方案。】

　　“……”林索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自行探索解决方案？！我探索你大爷！我拿什么探索？用牙咬还是用眼神瞪？！还有，那些库存为0的东西你说出来是故意气我的吗？！”

　　【系统仅提供技术支持与任务发布。资源获取与具体执行需依靠适格者自身。】“老缮”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恨，【请积极面对任务，消极态度将影响任务评价。】

　　“我消极你……”林索一句脏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猛然想起那个“电击矫正”的惩罚。

　　他一点都不想体验被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电击是什么感觉。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根破水管，又“看”了看脑海里那个该死的任务界面和“轻度电击”四个字，内心天人交战。

　　修，怎么修？他连水管子怎么接的都不知道！不修，就要被电！天知道这鬼系统的“电击”是什么玩意！

　　最终，对未知惩罚的恐惧，以及那一丝丝“万一修好了真能给点好处”的侥幸心理，极其微弱地占据了上风。

　　“妈的……算你狠……”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算是变相接受了这个离谱的现实。

　　他挣扎着爬起来，认命般走到那根破裂的水管前，愁眉苦脸地仔细观察。

　　断口参差不齐，锈蚀得非常厉害，管壁很厚，徒手根本不可能掰动。周围散落着一些金属碎片，但都太小，派不上用场。地上那滩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腐蚀性的气味。

　　【检测到适格者开始执行任务，提供辅助扫描。】“老缮”的声音适时响起，【破损管道材质：高密度聚乙烯与合金复合材料。建议寻找可替代密封材料或利用环境物品进行临时堵漏。】

　　“环境物品？”林索环顾四周，除了灰尘就是坚固的墙壁和那个发光的中央装置，“这里他妈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有了！

　　他心疼地撕下自己外套里相对最厚实、还算完整的一块布条，又看了看地上那滩粘稠的渗漏液，突发奇想：“这玩意儿……粘乎乎的，能不能当胶水用？”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小金属片沾了一点液体抹在布条上，然后尝试着将其紧紧缠绕在管道的破裂处，用力勒紧。

　　【警告：渗漏液体含有微量腐蚀性与放射性，不建议直接接触。临时方案可行性评估：极低。】“老缮”冷冰冰地提示。

　　“闭嘴！有更好的办法我难道不想用吗？！”林索没好气地回怼，手下不停，将布条死死打了个结。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滋——！一声轻微的撕裂声，被腐蚀性液体浸泡过的布条迅速变脆，根本无法承受管道内部可能残存的微弱压力，直接断裂开来。黄色的液体继续缓慢渗出。

　　【临时堵漏失败。】系统的提示音像是无声的嘲讽。

　　“妈的！”林索气得想踹那水管一脚，又怕引来更坏的后果。

　　他焦躁地在大厅里转圈，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之前被他扔在一旁的、那根磨尖了的钢筋撬棍上。

　　一个更疯狂、更冒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捡起撬棍，走到水管前，比划着。

　　“老缮，扫描一下，如果我把这撬棍尖端砸扁了塞进裂缝里，再用东西砸实，能不能堵住？”

　　【方案可行性分析中……基于现有材料，该方案成功概率约为12.7%。存在进一步扩大裂口的风险。】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12.7%……总比零强！”林索啐了一口，不再犹豫。他找了一块看起来比较结实的金属碎片当锤子，对着钢筋撬棍的尖端开始拼命敲砸。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干得满头大汗，手臂酸麻，心里把秃鹫帮、变异蜈蚣、还有这个该死的“老缮”系统骂了无数遍。

　　“修水管……妈的……逼老子在废土修水管……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世道……”

　　他骂骂咧咧，手下却不敢停。

　　因为失败的代价，是电击。

　　他一点也不想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