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的诞生》总决赛的硝烟刚散，李明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地点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

　　包厢里，普洱的陈香幽幽浮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李明德穿着一身素净的唐装，亲自给沈浩斟满一杯茶，脸上带着一种长辈独有的歉意。

　　「小沈啊，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跟你道个歉。」

　　他将茶杯推到沈浩面前，语气诚恳，没有半分客套。

　　「总决赛那天，是我失态了。」

　　「演了一辈子戏，头一回在台上动了真火，那一脚……是我没控制住，破了戏，也破了规矩。」

　　沈浩端起茶杯，连忙摆手：「德叔，您千万别这么说，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演得太跑偏，把您给带沟里去了。」

　　「不，不不。」

　　李明德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你最后那一下，滚得好啊。」

　　「我那一脚踹出去，场子其实已经僵了，戏的节奏断了。是你那个狼狈又带点憨气的打滚，硬是把那股『合理』的劲儿给圆了回来，让李云龙的火气和魏和尚的委屈，都落到了实处。」

　　「说到底，还是你给我圆的场。」

　　沈浩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我错了，我深刻反省」的诚恳模样。

　　「主要是我太投入，一时间没分清角色和自己，给您添麻烦了。」

　　李明德凝视着他，竟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个笔记本。

　　他翻开本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迹，甚至还贴着几张打印出来的、沈浩在不同剧里的截图。

　　「我研究过你之前的表演。」

　　李明德指着一张《热血高校》里江天的截图，正是「变态笑容」的出处。

　　「这个角色，你用的是『藏』的演法，把所有恶意都藏在斯文的表象下。」

　　「到了《无间谍影》的试镜，你又用了『放』的演法，把一个特工临死前的精神异化，通过抚摸电台这种外在行为，给释放了出来。」

　　他的眼神透着一股严肃。

　　「你是个天生的体验派演员，小沈。」

　　「这是天赋，也是一条险路。戏比天大，但人比戏更重要。你总这么把自己往角色里扔，不留余地，不设防线，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分不清戏里戏外，是这条路最大的坎儿。」

　　他停顿片刻，话语里满是真切的关怀。

　　「你还年轻，路还长。我的建议是，可以慢慢尝试系统化的表演方法，学着去塑造角色，而不是成为角色。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些老师，带你慢慢往正剧上转，这对你长远发展有好处。」

　　一番话，推心置腹。

　　沈浩内心那点因系统而生的算计，竟真的被这股暖流冲刷了一下。

　　但警报也随之拉响。

　　正剧？老师？

　　德叔这是要把我往「德艺双馨」的火坑里推啊！

　　那我的差评 KPI怎么办？

　　可当他迎上李明德那双真诚的眼睛，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被压了下去。

　　这是他进入这个圈子以来，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他的流量和话题，而是真正关心他的「前路」，并愿意伸出援手。

　　「谢谢您，德叔。」

　　沈浩真心实意地说道。

　　「您的话，我记下了。」

　　告别李明德，沈浩回到新租的商业公寓。

　　他陷在沙发里，回味着德叔的话，那点小小的感动还在发酵，甚至让他开始思考，自己这条依赖系统的「旁门左道」，是否真的能走到最后。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脑补的艺术！》，综合评价 S！」

　　「任务奖励：系统升级解锁！」

　　一个巨大的蓝色虚拟屏幕，在沈浩面前轰然展开。

　　屏幕上，两个闪烁着金光的选项浮现。

　　「请宿主选择系统升级分支」

　　「A：千人一面（专精模式）」

　　「说明：极致强化宿主个人特质，将『疯批』、『变态』、『神经质』等气质发挥到极致。选择此路线，宿主制造个人向『角色槽点』时，获得的差评能量提升 50%！」

　　「B：千人千面（全能模式）」

　　【说明：解锁对所有类型角色的高度适配性，宿主可驾驭任何角色。选择此路线，宿主在任何作品中，获得的基础差评能量提升 50%！但难以形成强记忆点的个人标签。】

　　沈浩摸了摸下巴，那股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重新爬回嘴角。

　　一个是专精暴击，一个是全能稳妥。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年人……

　　「我全都要。」

　　【……】

　　【系统逻辑判定中……滴滴滴……】

　　【警告！检测到悖论指令！系统核心模块冲突！】

　　【警告！能量过载！即将崩溃！】

　　滋啦——

　　眼前的蓝色屏幕，瞬间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蓝屏雪花，上面还飘着一行他看不懂的乱码。

　　系统，死机了。

　　沈浩吹了声口哨，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

　　第二天，当沈浩从床上醒来时，脑海里的系统界面才慢吞吞地重新启动，比平时卡了三倍，像个宿醉未醒的倒霉蛋。

　　「叮……系统……重启成功。」

　　「鉴于宿主的……（系统在此处卡顿了零点五秒，似乎在措辞）……雄心壮志，系统已完成紧急迭代升级。」

　　「全新 2.0模式开启——『黑红通吃』！」

　　「模式说明：从现在起，系统将不再单纯计算差评能量。宿主需要同时收集两种能量——『作品差评』与『个人好评』。」

　　「具体规则：参演的作品，口碑越差，被骂得越狠，基础能量池越大。而宿主在其中的表演，获得的好评越多，演技被夸得越狠，能量转化率越高。」

　　【简而言之：请宿主努力在烂片里，塑造出高光角色吧！】

　　沈浩看着这条全新的、堪称「地狱难度」的规则，愣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噗」地一声笑出来。

　　「这不就是『粪里淘金』？不，是『化粪为金』！」

　　「难度是高，但天花板也高得离谱啊！一部电影被骂成 1分，我靠演技拿到 10分好评，这能量转化率……啧啧，系统，你这是给我开了个印钞机，就是油墨贵了点。」

　　他为系统的升级感到兴奋，立刻喊来小张，准备安排后续工作。

　　忽然，一个陌生的、未标记的号码呼入。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学者气的温和。

　　「您好，是沈浩老师吗？我是上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系主任，我姓王。」

　　沈浩愣了一下。

　　上京电影学院？找我干嘛？

　　查我户口，发现我不是科班出身，要来清理门户？

　　「王主任您好。」沈浩客气地回应。

　　王主任的声音里，带着欣赏和好奇：「沈浩老师，我们学院的很多老师和学生，都看了您在《演员的诞生》里的表演，尤其是最后一场和李明德老师的对手戏，非常精彩，给了我们很多新的启发。」

　　「我们觉得，您在非科班出身的演员里，是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值得研究的个例。您的表演方式，打破了很多我们固有的教学框架。」

　　王主任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来意。

　　「所以，我们想冒昧地邀请您，是否可以作为我们学院的特邀嘉宾，来给我们的学生，开一堂公开课？」

　　「就讲一讲……您作为一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是如何快速入门，并形成自己独特表演风格的。」

　　沈浩听完，感觉手机都烫手了。

　　什么玩意儿？

　　上京电影学院，请我这个靠系统刷差评的「疯批演员」，去给未来的演员们讲课？

　　讲什么？

　　讲《论差评的自我修养》？

　　还是讲《一个演员的黑红之路：从入门到入土》？

　　这简直是让哈士奇去给警犬上培训课，主打一个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不行，刚升级了系统，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哪有空搞这些？」

　　「王主任，您太客气了。」沈浩的语气变得无比谦逊，甚至带着点惶恐。

　　「我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新人，没什么经验，更谈不上什么风格。去给贵院的学生讲课，实在是愧不敢当，会误人子弟的。」

　　他用一种极其诚恳的姿态，把对方的邀请给含糊其辞地推掉了。

　　挂了电话，经纪人小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猛烈摇晃。

　　「浩哥！我的亲哥！那可是上影学院的讲座啊！镀金！你知道什么是镀金吗？」

　　「你去了，以后谁还敢说你是野路子？你这就是被官方盖章认证的艺术家！你怎么就给推了呢？」

　　小张觉得沈浩再一次放弃了「洗白上岸」的绝佳机会，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的路，不需要别人来认证。」

　　就在这时，小张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仿佛刚从珠穆朗玛峰顶被人一脚踹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浩哥，又一个试镜邀请。」

　　「一部搞笑网剧，叫《我的霸总有点憨》。」

　　「嗯……浩哥您的第一部，男主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