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湾的初夏熏风裹着肉桂与丁香的气息，吹得晋宁城垛上的旌旗猎猎作响。爨文侯正与罗马使者塞普蒂米乌斯观测铜仪星象，港务官阿水赤着脚奔上城楼，掌心托着几粒状若松仁的褐色籽实：“侯爷！占城商船在风暴里救了个爪哇商人，这是从他紧抱的竹筒里发现的——”
籽实在日光下泛着油光，碾碎后溢出奇异的辛辣芬芳。穆罕默德拈起一粒嗅闻，胡须微颤：“肉豆蔻！此物在君士坦丁堡价比黄金，唯有摩鹿加群岛的巫师懂得栽种。”
塞普蒂米乌斯闻言掏出水晶放大镜细看，罗马长袍被海风鼓成白帆：“三年前教皇加冕用的圣油就掺了此物，据说能通天神。”
正当众人惊叹，逐邪卫送来爪哇商人的血书。原来摩鹿加群岛的葛林王国惨遭灭族，唯一逃出的祭司在咽气前画出恐怖图腾：黑帆船队屠戮岛民时，士兵铠甲在月光下泛着熟悉的鱼鳞纹。
“是京族叛徒吴蚣的余孽！”荆鸢剑柄叩响城砖。三年前鬼面教覆灭时，精通海战的吴蚣携五艘艨艟遁入南洋，如今竟与西方奴隶贩子勾结垄断香料群岛。
爨文侯立即召集群雄。韦昌献上新铸的千里镜，青铜管身刻着星宿与海浪：“用此物三十里外可辨船旗”；阿黑牵来饮茶驯化的雪山牦牛：“此兽涉深潭如平地，能驮千斤攀悬崖”；老濮人茶农捧出紫砂坛：“埋了三年的普洱浓膏，佐以肉豆蔻可解南洋瘴毒”。
然而真正的杀招藏在岩温的密报里——吴蚣船队每至月圆必泊丹老群岛补给，岛上淡水溪惟有一处。
月华浸透南洋之夜时，京族战船“归墟号”悄然逼近珊瑚礁。荆鸢率逐邪卫泅渡登岸，却见溪边空无船影，唯闻林间飘来诡谲笛声。两名逐邪卫循声追去，片刻后林中断笛声戛然而止。
“是陷阱！”荆鸢挥剑削断缠足藤蔓。黑暗中亮起无数碧绿萤火，吴蚣的爪牙竟驯养了食人花与毒蜮。逐邪卫且战且退，忽见崖顶燃起三道烽火——阿黑的牦牛队如神兵天降，牛角绑着的药囊炸开漫天粉尘，毒虫触之即溃。
与此同时，爨文侯亲乘罗马商船突袭吴蚣主力。穆罕默德指挥弩炮投射火油罐，塞普蒂米乌斯用铜仪测算潮汐助战。混战中，吴蚣旗舰突然升起鬼面旌旗，船身迸发刺目蓝光——竟是涂满磷粉的障眼法。
“擒贼先擒王。”爨文侯取过京族渔弓，箭镞裹着濮人茶膏。流矢穿透海雾，正中吴蚣右肩。鬼面教主踉跄时，韦昌掷出的飞索已缠住其足踝。
丹老群岛晨曦初露，被俘水手供出惊人内幕：西欧伦巴第商团许诺吴蚣香料贸易三成利润，更赠他能在暗夜发光的海底奇石。
“伦巴第人……”塞普蒂米乌斯面色凝重，“他们上月刚劫掠亚历山大港，据说掌舵者是个独眼龙。”
真相随季风急速发酵。穆罕默德查证伦巴第商团与奴隶贩子往来账目，岩温破译的密码显示他们计划在暹罗湾建立据点。更棘手的是，独眼龙船长持有罗马元老院令牌——塞普蒂米乌斯认出那是政敌马克西姆斯的信物。
“海陆商路竟成罗马权斗棋盘。”爨文侯在舆图上插下三面黑旗，“伦巴第人若控制香料群岛，往西可扼大食商船咽喉，往东能断我们海上丝路。”
转机来自爪哇商人的遗孤。少年取出葛林王族的信物——半枚玳瑁梳，梳齿隐现古老航线。京族长老抚梳痛哭：“这是我族百年前赠给葛林女王的聘礼！”
三日后，南中联盟战船齐聚北部湾。荆鸢率逐邪卫乘快舟先行侦察，阿黑的牦牛队载着淡水粮草沿海岸线潜行。总攻前夜，爨文侯将肉豆蔻籽实埋入滇池畔沃土：“终有一日，香料当如茶叶遍植南中。”
决战在暴风雨中爆发。伦巴第艨艟凭借发光奇石夜袭，京族战船却早已在礁石区布下铁索阵。韦昌操控床弩射出带倒钩的火箭，穆罕默德命人将茶膏混入火油，烈焰竟飘出清冽茶香。
吴蚣被囚笼悬于桅杆，望着自己经营多年的船队焚毁于茶火，突然癫狂大笑：“你们可知伦巴第人真正的目标…”话音未落，一支蛇形弩箭贯穿其心口。
逐邪卫追踪放冷箭者至荒岛岩洞，只见洞壁刻满神秘星图。塞普蒂米乌斯抚摸着星辰轨迹惊呼：“这是前往新大陆的航线！”
战后清算时，各方在爪哇王宫签订《香料盟约》。南中获摩鹿加群岛通商权，京族与葛林遗孤共治丹老群岛，大食商船负责转运香料至波斯，罗马承诺肃清伦巴第残党。作为见证，爪哇国王献上十株肉豆蔻树苗。
返航时正值信风季，船队满载肉桂、丁香与肉豆蔻。爨文侯立在船头，看月光将海浪染成银鳞。荆鸢忽然指着东南方天际：“侯爷，那颗星是不是铜仪上说的‘香料之星’？”
星空下的南中迎来新变迁。京族水手开始在北部湾养殖珍珠，濮人茶农试种的肉豆蔻已抽新芽，韦昌带着暹罗工匠改良航海罗盘。这日清早，穆罕默德兴冲冲抱来琉璃坛：“用肉豆蔻酿的酒，罗马人说能让人梦见天堂。”
塞普蒂米乌斯却带来忧虑的消息：马克西姆斯在元老院宣称南洋有巨人守护的黄金国。
“贪婪是比暴风更可怕的海啸。”老濮人茶农翻炒着新茶，锅里飘出奇异辛香。茶汤斟入罗马琉璃杯时，爨文侯忽然轻笑：“还记得吴蚣临死那句话吗？伦巴第人要的不是香料…”
他推开舷窗，正见三艘悬挂陌生旗帜的巨舰破浪而来。夕阳给船首像镀上金辉——那竟是衔着橄榄枝的双头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