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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建康风雨暗流涌

古滇异世录 孑然一蓑烟雨 5779 2025-11-14 10:11

  张敞见皇帝动怒,连忙俯身叩首:“陛下息怒,龙体为重。会稽王虽权势日盛,但朝中仍有忠良之臣,北府兵旧部亦念及谢将军恩德,未必肯全然归附。”

  司马曜深吸一口气,指尖拂过案上散落的糖霜,那雪白的颗粒粘在指尖,甜腻中透着刺骨的寒凉。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凋零的梧桐叶,声音低沉如潭水:“忠良之臣?王珣虽持重,却向来明哲保身;殷仲堪守着荆襄,心思只在自保;谢玄一病,北府兵群龙无首——这满朝文武,能真心为朕分忧的,竟只剩你一人了。”

  “陛下言重了。”张敞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只是如今会稽王党羽遍布朝野,若贸然动手,恐生祸端。不如先从长计议,暗中联络北府旧部,再寻机会削弱其势力。”

  司马曜转过身,目光落在张敞身上,那眼神里既有信任,也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你说得对,朕不能急。可你知道吗?昨夜朕梦见先帝了,先帝问朕,能不能守住这司马家的江山。朕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走到张敞身边,亲手将他扶起,“张卿,朕把北府兵的事托付给你,你务必暗中联络谢琰、刘牢之等人,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忠于朝廷,朕绝不会亏待他们。”

  “臣遵旨!”张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臣这就派人去京口,定不辱使命。”

  张敞离去后,清凉殿内只剩下司马曜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来自宁州的奏报,指尖沿着“爨氏臣服”四字反复摩挲。他何尝不知,章合汶的奏报多半是虚言,南中爨氏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只是如今朝廷内乱未平,他根本无力顾及那千里之外的土地。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宫女细碎的脚步声,随后皇后王氏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陛下,该喝药了。”王氏将药碗放在案上,看着司马曜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担忧,“近来陛下日日操劳,龙体日渐消瘦,若是累垮了,这江山可怎么办?”

  司马曜端起药碗,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江山?朕这江山,如今怕是早已成了别人嘴边的肥肉。”他放下药碗,目光落在王氏身上,“皇后,你娘家兄长王恭近日可有书信传来?”

  王氏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眸:“兄长只说京口一切安好,让陛下不必挂念。”她知道,王恭虽为北府兵将领,却与司马道子素有嫌隙,只是如今局势微妙,兄长也不敢轻易表态。

  司马曜轻轻叹了口气:“安好?这建康城表面平静,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京口又怎能真的安好?”他握住王氏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皇后,你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守住这后宫,也守住咱们司马家的根。”

  王氏眼中泛起泪光,用力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守住后宫,等陛下平定内乱,重振朝纲。”

  次日清晨,司马道子府邸内,章合汶正躬身站在堂下,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堂上端坐的司马道子穿着一身锦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悠然。

  “王爷,这是南中最新产的糖霜,臣特意挑选了最上等的,献给王爷品尝。”章合汶将木盒打开,雪白的糖霜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司马道子示意下人将木盒接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章刺史有心了。南中局势如何?那东西二爨,还听话吗?”

  章合汶连忙道:“回王爷,爨文侯与爨虎虽有摩擦,但在臣的调解下,已然安分许多。只是那爨文侯野心不小,近日在滇南开垦蔗田,似有扩大势力之意。”

  司马道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野心?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敢有野心?”他放下玉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回去告诉爨文侯,朝廷念及他守土有功,可允他扩大蔗田,但每年需多缴三成贡赋。若是他不肯,本王不介意让爨虎‘帮’他认清形势。”

  “臣遵旨!”章合汶躬身应道,心中却暗自思忖,这司马道子是想借贡赋之名,削弱爨文侯的势力,同时挑起东西二爨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

  司马道子又道:“北府兵那边,谢玄病重,刘牢之等人虽有兵权,却群龙无首。你暗中派人去京口,联络刘牢之,许他高官厚禄,若是他肯归附本王,将来北府兵统领之位,便是他的。”

  章合汶心中一惊,没想到司马道子竟已将主意打到了北府兵头上。他连忙道:“王爷英明,臣这就去安排。只是那刘牢之素来谨慎,恐不易说服。”

  “谨慎?”司马道子冷笑一声,“再谨慎的人,也抵不住权力的诱惑。你告诉他,只要他归附本王,将来不仅能掌控北府兵,还能封侯拜相。若是他不肯,待本王掌控朝政,第一个便要拿他开刀。”

  章合汶躬身领命,转身离去。司马道子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知道,只要掌控了北府兵和南中,这建康城,这大晋的江山,迟早会落入他的手中。

  与此同时,京口北府兵军营内,谢琰正站在谢玄的病榻前,神色凝重。谢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叔父,您放心,侄儿定会守住北府兵,绝不让它落入他人之手。”谢琰握着谢玄的手,声音哽咽。

  谢玄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谢琰身上,虚弱地说道:“琰儿,北府兵是为抗击苻坚而生,是朝廷的屏障,绝不能成为权臣争权夺利的工具。司马道子野心勃勃,定会想方设法拉拢北府将领,你一定要多加提防,万万不可让他得逞。”

  谢琰用力点头:“侄儿明白。只是刘牢之将军近日与司马道子的人过从甚密,恐有二心。”

  谢玄眉头紧锁,咳嗽了几声,气息愈发微弱:“刘牢之……此人勇猛有余,却缺乏忠诚。你要暗中联络军中旧部,稳住军心。若是刘牢之真的背叛朝廷,你便联合王恭将军,出兵讨伐,绝不能让北府兵落入奸人之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来,躬身道:“将军,中书侍郎张敞派人送来密信,说是陛下有要事相托。”

  谢琰心中一喜,连忙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将密信递给谢玄,低声道:“叔父,陛下派人来联络我们了,陛下希望我们能忠于朝廷,共同对抗司马道子。”

  谢玄看着密信,眼中泛起一丝光彩,他握住谢琰的手,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好……好啊!陛下还记得我们北府兵……琰儿,你一定要不负陛下所托,守住北府兵,守住这大晋的江山……”话音未落,谢玄的手便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叔父!”谢琰悲痛欲绝,伏在病榻上放声大哭。帐内的亲兵们也纷纷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悲痛。

  谢玄的死讯很快传遍了京口,也传到了建康。司马曜得知消息后,在清凉殿内痛哭失声,他知道,谢玄一死,北府兵的局势将更加复杂,他对抗司马道子的筹码,又少了一个。

  而司马道子得知谢玄死讯后,却暗自高兴。他连忙召集党羽,商议如何趁机掌控北府兵。

  “王爷,谢玄已死,北府兵群龙无首,正是我们掌控北府兵的好时机。”尚书左仆射王国宝躬身道,“臣愿亲自去京口,联络刘牢之,劝说他归附王爷。”

  司马道子点了点头:“国舅有心了。你去京口后,务必说服刘牢之,许他高官厚禄,若是他肯归附,本王便奏请陛下,封他为北府兵统领。”

  王国宝躬身领命,次日便带着厚礼,前往京口。

  与此同时,张敞也接到了谢琰派人送来的密信,得知谢玄已死,北府兵局势危急。他连忙入宫,向司马曜禀报。

  “陛下,谢玄将军已逝,王国宝已前往京口,劝说刘牢之归附司马道子。若是刘牢之真的归附,北府兵便会落入司马道子手中,届时朝廷将再无抗衡之力。”张敞神色焦急地说道。

  司马曜面色苍白,他知道,这是他与司马道子的关键一战,若是输了,他这个皇帝,恐怕也将沦为傀儡。

  “张卿,你说该怎么办?”司马曜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无助。

  张敞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如今唯有联络王恭将军,让他出兵京口,与谢琰联手,稳住北府兵军心,阻止刘牢之归附司马道子。同时,臣再派人去荆襄,联络殷仲堪将军,让他出兵牵制司马道子的势力。”

  司马曜眼前一亮,连忙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即刻派人去联络王恭和殷仲堪,告诉他们,若是他们能助朕平定内乱,朕定不会亏待他们。”

  “臣遵旨!”张敞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京口城内,王国宝带着厚礼,来到刘牢之的府邸。刘牢之穿着一身铠甲,坐在堂内,神色冷淡地看着王国宝。

  “刘将军,本舅此次前来,是受会稽王所托,为将军而来。”王国宝笑着说道,“谢玄已死,北府兵群龙无首,会稽王有意奏请陛下,封将军为北府兵统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牢之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会稽王的好意,本将心领了。只是北府兵乃先帝所创,是朝廷的屏障,本将不敢擅自做主。”

  王国宝笑道:“刘将军此言差矣。会稽王乃陛下之弟,辅佐陛下治理朝政,他的意思,便是朝廷的意思。将军若是归附会稽王,将来不仅能掌控北府兵,还能封侯拜相,这难道不是将军梦寐以求的吗?”

  刘牢之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暗自权衡。他知道,司马道子权势日盛,若是归附他,便能获得更高的权力和地位;可若是忠于朝廷,面对司马道子的压力,恐怕难以支撑。

  就在刘牢之犹豫不决之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走进来,躬身道:“将军,王恭将军派人送来密信,说是有要事相商。”

  刘牢之心中一惊,连忙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密信中,王恭劝说刘牢之忠于朝廷,共同对抗司马道子,并承诺若是平定内乱后,将奏请陛下,封他为镇北将军。

  王国宝见刘牢之神色变化,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说道:“刘将军,王恭不过是想利用你,他怎会真心为你着想?会稽王才是真心实意想提拔你,将军可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啊!”

  刘牢之收起密信,目光落在王国宝身上,冷冷地说道:“国舅请回吧。北府兵之事,本将军自有主张,无需会稽王费心。”

  王国宝脸色一变,没想到刘牢之竟会拒绝。他还想再劝说几句,却见刘牢之已经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国舅若是再不走,休怪本将军无礼!”

  王国宝无奈,只得悻悻离去。他知道,刘牢之已然倾向于王恭,此次京口之行,算是白费了。

  王国宝离去后,刘牢之立即召集心腹将领,商议对策。

  “将军,如今王恭将军有意联合我们对抗司马道子,而司马道子也派人来拉拢我们,我们该如何抉择?”一名将领问道。

  刘牢之沉吟片刻,说道:“司马道子野心勃勃,若是归附他,将来必定会被他猜忌,难逃兔死狗烹的下场;而王恭将军忠于朝廷,与他联手,既能保住北府兵,也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利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即刻整顿兵马,随本将前往谢琰将军营中,共商抗敌大计。”

  众将领齐声应道,转身离去。

  次日,刘牢之率领大军,来到谢琰的军营。谢琰见刘牢之前来,心中大喜,连忙出城迎接。

  “刘将军,你能前来,真是太好了!”谢琰握着刘牢之的手,激动地说道。

  刘牢之躬身道:“谢将军,北府兵乃朝廷之兵,本将自当忠于朝廷,共同对抗司马道子。只是司马道子权势日盛,我们需尽快联络王恭将军,出兵建康,方能平定内乱。”

  谢琰点了点头:“将军所言极是。本将已派人去联络王恭将军,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王恭接到谢琰和刘牢之的密信后,立即召集兵马,准备出兵京口,与谢琰、刘牢之汇合。

  而殷仲堪接到张敞派人送来的密信后,也召集将领商议,决定出兵荆州,牵制司马道子的势力。

  建康城内,司马道子得知王恭、谢琰、刘牢之等人联合起来,准备出兵建康,顿时慌了手脚。他连忙召集党羽,商议对策。

  “王爷,王恭、谢琰、刘牢之等人联合起来,兵力强盛,我们该如何应对?”王国宝神色焦急地问道。

  司马道子面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会落空,反而促成了王恭等人的联合。他沉吟片刻,说道:“传旨下去,命豫州刺史庾楷出兵,牵制王恭的兵力;再命江州刺史王愉出兵,阻止殷仲堪北上。同时,召集京畿卫戍部队,加强建康城的防御。”

  “王爷英明!”众党羽齐声应道,转身离去。

  一场席卷建康乃至整个大晋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司马曜站在清凉殿的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忐忑。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仅关乎他的皇位,更关乎司马家的江山社稷。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中,爨文侯也得知了建康的局势。他站在滇南的蔗田边,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心中暗自思忖。建康内乱,朝廷无力顾及南中,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他必须尽快壮大自己的势力,才能在这乱世之中,守住东爨的疆土,为东爨的百姓,搏出一条生路。

  “来人!”爨文侯高声喊道。

  一名管事连忙跑过来,躬身道:“主公,有何吩咐?”

  爨文侯指着眼前的蔗田,说道:“加快蔗田的开垦速度,再派人去联络周边的部族,许他们互利共赢,共同发展糖霜。同时,加强军备,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应对西爨的挑衅。”

  “属下遵旨!”管事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爨文侯望着管事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建康的风雨,迟早会波及南中。他必须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无论是建康的皇权争斗,还是西爨的挑衅,都无法阻止他壮大东爨的决心。他要让东爨,在这乱世之中,成为一方不可撼动的势力,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此时的建康城,已是风雨欲来。太极殿内,司马曜正在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出兵之事;司马道子的府邸内,党羽们正在紧锣密鼓地部署防御;京口城外,王恭、谢琰、刘牢之的大军正在集结;荆襄之地,殷仲堪的兵马也已整装待发。一场决定大晋命运的战争,即将爆发。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皇权与相权的争斗,是野心与欲望的交织。在这场风雨之中,有人为了江山社稷挺身而出,有人为了权力地位不择手段,也有人在乱世之中挣扎求生。无论结局如何,这场风暴,都将深刻地改变大晋的命运,也将影响到千里之外的南中,影响到爨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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