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亏？”

　　肥掌柜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你他娘的还有脸跟我提‘亏’字？”

　　啪！

　　话音未落，一个大耳刮子就狠狠地抽在了赖志成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直接把赖志成抽了个原地转圈，眼冒金星，差点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个狗日的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跑到凤子楼来撒野？真当我们这儿是捡破烂的？”

　　肥掌柜越说越气，反手“啪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子甩过去。

　　打得赖志成满脸是血，两眼发直，话都说不利索了。

　　要说这肥掌柜，平时也没少干欺行霸市的勾当。

　　可见着苏阳，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怵。

　　毕竟，苏阳那手艺，那故事，可不是盖的。

　　今儿个没见着苏阳，肥掌柜心里正窝火呢。

　　这赖志成倒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抽。

　　不过话说回来，光是要价高，肥掌柜还不至于气成这样。

　　关键是这鱼也太次了！

　　个头大的还勉强能看。

　　可那些小的算怎么回事？

　　肥掌柜黑着脸，从车上拎起一条小鱼。

　　还没他手掌长。

　　他把小鱼举到眼前，又转向围观的人群，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各位街坊邻居，都过来瞧瞧，都过来看看！”

　　“可别说我老圆欺负老实人！”

　　“就这么点儿的小玩意，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这老小子也好意思拿来卖给我？”

　　他把小鱼往赖志成脸上一怼：

　　“你说，我抽你冤不冤？”

　　“该！打得好！”

　　人群里头，立马有人扯着嗓子喊。

　　“这种黑心烂肝的，就该往死里揍！”

　　叫好声此起彼伏。

　　围观的人群里，不少都是在这条街面上混饭吃的。

　　谁敢得罪凤子楼？

　　哪怕他们心里头再怎么骂这肥掌柜不是个东西，面上也得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再说，赖志成送来这批货属实一般。

　　“掌柜的，打得好！”

　　人群中钻出个尖嘴猴腮的汉子。

　　他指着赖志成带来的鱼，大声嚷嚷。

　　“这种货色，连喂猫都嫌碜，也敢往凤子楼送？”

　　“我看这老小子就是故意找茬！”

　　他这一嚷嚷，周围的人更来劲了。

　　七嘴八舌地数落着赖志成的不是。

　　几个平日里就喜欢溜须拍马的泼皮一看，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平时想巴结这肥掌柜，还没门路呢。

　　现在不表现，更待何时？

　　几个泼皮挤开人群，冲到最前头。

　　朝着赖志成就扑了过去。

　　“哪儿来的土鳖，敢到清阳县撒野？”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拳打脚踢，劈头盖脸地就招呼了上去。

　　其中一个泼皮下手最狠。

　　一脚踹在赖志成的肚子上。

　　直踹得赖志成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几个泼皮一闹，场面更乱了。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这会儿也跟着起哄。

　　“打他狗日的！”

　　“让他讹人！”

　　“给他长长记性！”

　　这年头，人们的地域观念可强着呢，外乡人在这儿可讨不了好。

　　几个泼皮这么一闹，人群立刻就跟炸了锅似的。

　　那些原本没打算动手的，一看这架势也坐不住了。

　　纷纷冲上去，想在肥掌柜面前表现表现。

　　也有人纯粹是想浑水摸鱼，趁乱捞点儿好处。

　　卓氏父子可就倒了大霉了。

　　拳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究竟是哪个人带的头。

　　打了几下之后，顺手就从鱼车上抓了几条大鱼。

　　“这鱼不错，拿回去炖汤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没多大会儿，车上的大鱼就让人给抢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那些小鱼，也没人要了。

　　扔在地上，都没人捡。

　　等到人群散去，原本满满当当的一车鱼，就只剩下几条可怜巴巴的小鱼了。

　　赖志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鱼车，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人了。

　　不过是想做笔小生意罢了？

　　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那胖老板始料未及，这事儿会闹成这样。

　　他原本是想借着地头蛇的威风，好好压一压价。

　　可没想到，火候没掌握好，直接把锅给烧穿了。

　　鱼没收到，还惹了一身骚。

　　眼瞅着赖志成带来的大鱼让人给抢了个精光，肥掌柜也没了好脸色。

　　大鱼都没了，你还留在这儿干啥？

　　肥掌柜大手一挥，冲着几个伙计吼道：

　　“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这俩穷鬼给我撵走，别挡在这儿碍眼！”

　　几个伙计得了令，立马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

　　“滚滚滚！快滚！”

　　“别他娘的在这儿挡着我们做生意！”

　　连推带搡，硬是把卓氏父子给赶出了凤子楼的门口。

　　赖志成父子俩失魂落魄地赶着牛车，一路逃出了清阳县。

　　一直走到半路上，赖志成还是一脸的茫然。

　　他想不通，这事儿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

　　牛车颠簸得厉害，赖志成的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他娘的，邪了门了……”

　　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凭啥苏二那小子就能卖二百文一斤，老子降到一百文都没人要？”

　　“难道就因为老子带了些小鱼？”

　　“小鱼你可以不要啊，干嘛要打人？”

　　“爹……”

　　赖守仁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凑到赖志成跟前，压低了声音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苏二那小子跟那死肥猪有一腿，那死肥猪才故意找咱们的茬？”

　　“啥？”

　　赖志成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对啊！老麻，还是你小子脑瓜子灵光！说得有道理！”

　　被赖志成这么一夸，赖守仁顿时来了精神。

　　他一扫之前的沮丧，三角眼里闪着精光：

　　“爹，要我说，往后咱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干脆把鱼都卖给苏二，您看成不？”

　　“啥？卖给苏二？”

　　赖守义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打死我也不同意！”

　　“你不同意个屁！”

　　赖守仁瞪了赖守义一眼。

　　“你个废物，除了说不行，你还会干啥？”

　　“有本事你把鱼卖出去啊？”

　　“我……”

　　赖守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接连两次卖鱼都栽了跟头，他也蔫了。

　　“那……那你说，卖给苏二多少钱一斤合适？”

　　赖志成猛地一拍大腿，做了决定：

　　“就这么定了！以后咱们打的鱼，全都卖给苏二！”

　　他顿了顿。

　　“苏二那小子不是能卖二百文一斤吗？直接给他要一百文，让他赚一半！”

　　“爹，一百文也太多了。”

　　赖守仁又开始出馊主意。

　　“要我说，咱们卖他一百五，给他五十文利润算够意思了。”

　　“不行！”

　　这次反对的不是赖守义，而是赖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