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站在档案室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条没有署名的消息还在：你父亲留下的遗嘱，明天上午十点公开。

　　他没动。

　　走廊尽头的灯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结了薄痂，刚才划的那一刀还算深，疼得够真实。不是幻觉。

　　他推开门，走进档案室。这里没人，灯是自动感应的，亮得刺眼。他反手锁上门，从战术背心里抽出那个U盘，又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是刘伟的遗嘱副本，半小时前被人塞进他办公室抽屉，信封上没写名字，只盖了个公证处的章。

　　他把遗嘱摊在桌上，一页页翻。

　　前面全是财产分配，天启集团残余资产怎么分，慈善基金怎么设立，连员工补偿金都列得清清楚楚。格式标准，用词严谨，不像是临死前乱写的。齐辰知道，刘伟这种人，哪怕坐牢也不会让文件出错。

　　翻到最后一页时，指尖碰到一点异样。

　　他停住，对着灯光照了照。纸张边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切口。他用指甲轻轻一挑，夹层开了。

　　里面藏着一张照片。

　　泛黄，边角卷起，像是藏了很多年。照片上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背景是实验室的标牌：黑曜医药·基因研发组。拍摄时间写着“2003年9月15日”。

　　齐辰的目光直接钉在第三排中间那个人身上。

　　年轻，戴眼镜，笑得体面。虽然比现在瘦，但脸型、眉骨、鼻梁，全都对得上。现任市长，林正南。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没说话。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系统提示音响起，这次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

　　【检测到高危政治关联人物……建议立即载入‘政治家副本’……重复，建议立即载入……】

　　齐辰闭上眼。

　　他知道这个副本。上次模拟器弹出来是在三年前，任务是“在议会辩论中扳倒财阀联盟”，当时他没选。现在系统主动触发，说明这张照片牵扯的不只是旧案，而是正在影响现实局势的关键节点。

　　但他不能进。

　　刚才是谁在镜子里说话？是谁拿着他的手握匕首？他还没搞清楚脑子里那个“另一个自己”到底算什么。现在再进一个高强度政治博弈副本，搞不好真会分裂。

　　他睁开眼，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小字：“游戏才刚开始。——E.W.”

　　刘伟的缩写。

　　齐辰冷笑了一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坐牢都不安分，还能让人把遗嘱送到他手里。这不是交代后事，是递战书。

　　他把照片放回遗嘱，重新折好，塞进内袋。然后打开警局内部数据库，输入林正南的名字，调出公开履历。

　　2002年，市卫生局项目审批科副科长；

　　2003年，主导黑曜医药“新型基因疗法”立项评审；

　　2004年，升任副局长；五年内连跳四级。

　　时间完全对得上。

　　他又查了当年项目的备案资料，发现审批文件上有林正南的亲笔签名，字迹和照片背后的留言一模一样。不是巧合。

　　系统还在响：

　　【警告：宿主拒绝关键副本载入，风险等级上升……是否手动覆盖指令？】

　　齐辰直接关了手机。

　　他起身走到墙角的碎纸机前，按下启动键。机器嗡嗡响起来。他掏出遗嘱，一张张塞进去。纸片被绞成细条，哗啦啦掉进桶里。

　　轮到照片时，他顿了一下。

　　市长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这个人现在掌握着整个城市的资源，一句话能调动上千警力，也能让案子永远压在底层。动他，等于掀桌子。

　　但他必须动。

　　陈昊死了，沈知夏差点被灭口，刘伟敢在这种时候送遗嘱，说明他们早就串成一条线。他要是退，下一个进火场的就是他自己。

　　他把照片也扔了进去。

　　碎片落下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机械音，反而带了点熟悉的沙雕语气：

　　【哎哟，大佬你这是要玩大的啊？不靠副本硬刚政界BOSS？牛！但友情提示，这波敌人附带“舆论免疫”和“法律豁免”技能，建议先攒够证据再开团。】

　　齐辰没理它。

　　他转身离开档案室，顺手关灯。走廊恢复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07号行动”。然后从背包里取出防水箱，打开，拿出一小瓶透明液体——是昨晚从仓库带回来的基因药剂样本。

　　标签上写着批号：G-2003-0915。

　　又是9月15日。

　　他把批号输进数据库，关联黑曜医药历史生产记录。结果跳出来一条备注：“G系列为早期实验品，全部销毁。”

　　可这瓶药是新的，包装日期是去年十二月。

　　他盯着屏幕，手指敲了敲桌面。

　　有人在偷偷重启项目。

　　他立刻调出天启集团破产前的海外转账记录，发现有三笔资金流向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收款方叫“新曜医疗”。再查法人信息，背后代持人是市长夫人名下的基金会。

　　线索串上了。

　　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窗外城市灯火通明，雨开始往下落，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响。

　　这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

　　还是没署名，内容只有两个字：小心。

　　齐辰没回。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拿起外套准备走。刚拉开门，迎面撞上一个送文件的文员。

　　对方道歉，他点头，继续往前走。电梯里，他低头看手机，发现刚才那条“小心”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三十秒前。

　　而那个文员，手里拿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市政厅特别会议纪要”。

　　他转身往回走。

　　文员已经进了档案室。

　　齐辰加快脚步。走廊灯光忽明忽暗，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他走到档案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的灯亮着。

　　他推开门。

　　文员背对着他，正把一份文件塞进碎纸机。

　　齐辰看清了标题：《关于撤销黑曜医药历史案件复查申请的决议》。

　　他冲上去一把拽住对方手腕，力气大得让那人踉跄了一下。

　　文员转过头，脸色发白：“齐队？我……我只是按流程处理……”

　　齐辰盯着他手里的文件残片。

　　一半已经被绞碎，另一半还连着，上面有市长的电子签名，还有几个关键词跳出来：

　　“无实质证据”

　　“不予立案”

　　“结案归档”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按下回放键。

　　里面传出一段对话，是他在审讯王海时录的：

　　“你们当年是不是做过人体实验？”

　　“……是。”

　　“谁批准的？”

　　“林……林主任。”

　　那是市长当年的称呼。

　　他把录音笔收好，看着文员：“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去见局长，把这份文件的来源说清楚。第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纪委，让他们来查你私自销毁证据。”

　　文员嘴唇发抖：“我……我是接到上级指示……”

　　“谁的指示？”

　　“秘书处……说是紧急处理……”

　　齐辰没再问。他把剩下的文件抽出来，塞进公文包。然后走出档案室，直奔地下车库。

　　雨越下越大。

　　他发动车子，导航设到市局技术科。药剂样本需要做成分分析，必须找信得过的人。

　　车刚开出两百米，后视镜里出现两辆黑色轿车，没有警灯，也没有挂牌。

　　跟上了。

　　他踩下油门，拐进一条窄路。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来回摆动。后视镜里的车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齐辰把手伸进座位下方，摸出一把备用枪。

　　他看了一眼副驾上的公文包。

　　里面有遗嘱的残片，有照片的碎片，有市长签字的文件，还有那段录音。

　　这些东西加起来，还不够打倒一个市长。

　　但他知道，只要再拿到一样东西，就能让整条线崩塌。

　　他需要找到当年参与实验的幸存者名单。

　　车在雨中疾驰，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前方路口红灯亮起。

　　齐辰没有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