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如刀，迎面一割，陈强大脑瞬间清醒。

　　医院自动门合上，隔断消毒水味道，那小子已经脱离了危险。

　　刚才护士在他的随身物品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他名叫马军。

　　医院已经联系上了他的家人，一会儿就能到了。

　　刚才医生怎么说来着？哦对，严重哮喘发作，再加上情绪太激动，差点就过去了。再晚个几分钟，啧，估摸着就真凉了。

　　“妈的。”

　　陈强牙根下意识地咬紧，赵来三那张脸又在他眼前晃。看到自己小弟出事，第一反应居然是撒丫子开溜，那怂样！他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那狗日的，晦气。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夜市——马亮还在帮他看摊子。

　　夜市早散场，灯火大半熄灭，只剩零星几处亮着。陈强老远就看见马亮蹲在摊位前，不停张望。

　　“马亮！”

　　陈强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强哥！”马亮听见声儿，噌地一下就从地上弹起来，“你可算回来了！咋样啊？那小子没事吧？”

　　“哮喘发作，差点就交代了，现在没事了。”陈强边闲聊，边动手收拾家伙事儿，炉子什么的都凉透了。

　　“嘿，那就好那就好！”马亮也赶紧过来搭把手，“不是我说，强哥，你这事办得可真够爷们！那小子明明是来找茬的，存心不让你好过，结果你倒好，二话不说把人送医院！这事儿啊，今晚在夜市都传疯了！真的，现在谁提你，谁不是这个…”

　　说着，马亮冲陈强比了个大拇指，眼里满是敬佩。

　　陈强不自在地摆摆手：“没啥，就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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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强哥说得对。”马亮憨笑两声，指了指旁边几个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肉串，“对了强哥，你看这肉还剩下这么多呢，都还没烤。你家有冰柜不？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拿我家去冻上，明儿再给你带过来？肯定坏不了。”

　　陈强看了一眼，直接从里面分出来一大包，估摸着得有五六斤重，塞给马亮：“呐，这个给你，拿回去吃，别嫌弃。今天谢了啊，帮我看这么久摊。”

　　“哎！这哪行啊强哥！”马亮跟被烫着了似的，连连摆手往回推，“我这啥忙也没帮上啊，就是在这儿干坐着看了会儿摊子。再说了，你这肉串明天还能接着卖呢！这都是好东西！”

　　“我不卖隔夜的。”陈强不容分说，直接塞进马亮怀里，“拿着！就当帮我个忙，处理厨余垃圾了。不然我扔了也可惜不是？”

　　马亮拿着那沉甸甸的一包肉，嘴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话来。强哥这人…真是！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肉值多少钱，新鲜的羊腿肉，菜也是挑好的买，这小半个晚上的备货，成本少说也得几百块。结果呢？人花衬衫来砸场子，强哥把他送医院，还不知道垫了多少钱。现在这剩下来的好肉，说不卖隔夜就不卖，送人跟送大白菜似的。

　　“强哥…你这…”马亮掂量着手里的肉，感觉像烫手山芋，“这也太……”

　　“行了，别磨叽，大老爷们儿的。”陈强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谢了，帮我看这么久摊。”

　　马亮看着陈强干脆利落的样子，再想想刚才夜市里那些摊主私下议论时又惊又佩服的神情，心里那点别扭劲儿也没了，只剩下服气。这强哥，做事是真敞亮！他嘿嘿一笑：“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强哥！明儿我还来给你帮忙！”

　　陈强点点头，没再多说，开始动手把剩下的肉串和蔬菜都穿好，点着还没完全熄灭的炭火，慢悠悠地烤了起来。肉串滋滋冒油，香气再次弥漫开来，可惜夜市已经没人了。

　　他把烤好的串分成两份，用干净的纸袋装好。

　　回家的路上，他把其中一份放在环卫工人的休息岗亭，怕人把这些当垃圾扔了，他还特地留了个字条。

　　做完这一切，陈强才推着车，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客厅的灯果然还亮着，橘黄色的光晕显得有些疲惫。

　　“回来了？”李秀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习惯性地攥着织了一半的毛衣针，听到开门声立刻抬起头，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担忧，“怎么这么晚？不是说找了个兼职吗？干什么活要弄到后半夜？”

　　“嗯，晚上活儿多点。”陈强换着鞋，随口应着，心里琢磨着明天进货的量，昨晚那花衬衫一闹腾，加上救人这事，估计今晚生意差不了。

　　“兼职？”李秀兰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着儿子，眼神里掺杂着欣慰和心疼，“看你累的，什么兼职这么辛苦？可别累坏了身子。要是缺钱，跟我和你爸说，家里还能……”

　　“妈，没事，我不累。”陈强打断她的话，心里微微一暖，也有些发酸，“就是刚开始干，想多做点。”他扬了扬手里拎着的另一袋烤串，“喏，老板看我干得好，送了我点宵夜。”

　　李秀兰接过袋子，闻到那浓郁的香味，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又买这些东西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浪费钱。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不是买的，真是人家送的，卖剩下的。”陈强赶紧解释，把袋子往厨房放，“我这不是寻思着带回来给您和我爸尝尝嘛。”

　　“知道了知道了。”李秀兰嘴上埋怨着，嘴角却不自觉带上点笑意，跟着他进了厨房，“快去洗洗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陈强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今天赔了不少，明天得多上点货，把今天的损失弥补回来。

　　都怪那个倒霉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

　　与此同时，医院的病房里，马军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