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时，裴岁限于修为只能在坊市的一层晃悠。

　　而现在他修为稍稍一亮，便进了二层。

　　二层的装修更加豪华一些，因铁舟下窄上宽的结构，面积也比一层大上不少。

　　到处都装饰着茀兰国风格的繁复花纹，头顶一盏盏水晶灯提供充足的光源。

　　然而让裴岁没想到的是，这硕大的铁舟坊市，他一圈转下来，竟然只寻到了一大一小两块夜珀石。

　　一块鸽子蛋大小，另一块则只有指甲盖大小，镶嵌在一条银质的项链之上。

　　虽说夜珀石是一种稀缺宝石，可他真是没料到会稀缺到这种地步。

　　而且不光是夜珀石，其他品相价值最高的几种宝石，也都是有价无市，摊位上不过是一些最常见的水晶琉璃海珠之类。

　　裴岁一问摊主，才知道前段时间有好些船主的货物被扣，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声。

　　说大乾的东浙水师提督，李清源李大人的妻弟王蟠，最喜收藏这些珍稀宝石。

　　于是铁舟岛上就刮起了收购宝石之风，这些摊主手上有资源的，能出的都出了。

　　如今裴岁手中的这两块，还是因为品相不佳，才留到现在。

　　至于给王蟠送礼有没有效果，看如今岛上的情况就清楚了。

　　“王蟠……”

　　裴岁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下一批夜珀石什么有？”

　　“海上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可说不好，不过若是你愿意花上大价钱，还不急的话，我倒是可以去北地走一趟。”

　　摊主长着一张中年人的脸，但是两鬓白发斑斑点点如雪，看起来年龄有些大了，此时看着裴岁笑道。

　　他报给裴岁一个数字，裴岁哑然，就算他在夜叉国发了笔外财，这个数字都能把他的家底给掏空。

　　“南岛应该有货吧？你可有渠道？”

　　方坚先前与裴岁说过南岛的事，说南岛的面积可当小半个东浙省，其上有大小城邑数十，深水良港无数，是连接南洋的要道所在。

　　那郑旦的家族在其上几世经营，凭这片基业在海上赚取了偌大的声名。

　　“嘿，现在那边可乱得很啊，周魁的一个小儿子被郑旦的孙子给宰了。”

　　“周魁现在亲自上门，两家正打得头破血流，据说道箓境的仙客和伏虎境的武夫都兑死了一两个。”

　　“我一个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怎么还敢往那南岛上去。”

　　那摊主自嘲道。

　　裴岁有些惊讶，自己只是被龙宫带着往夜叉国转了一圈。

　　这东海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前有大乾水师阻隔，后有两大海寇开战，时局竟然这般混乱。

　　跟摊主约定之后他那儿若有夜珀石出现，裴岁都愿意收走之后，裴岁无奈的揣着两块石头退出了坊市。

　　最坏的结果，就是等这两块夜珀石用完，自己需要试着潜回杭城一趟。

　　至少王蟠那里肯定有此物。

　　东浙水师提督不是一个小官，可以想见这李大人的修为必然是不差，不然何以压服这帮视财如命的海商和海寇。

　　王蟠作为此人的妻弟，裴岁只能期望其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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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舟岛西崖。

　　裴岁来到此处是走了一段不短的山路，因为长期少人来，山路两旁生长的杂草逐渐往路中长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中途竟然还遇上了一队红毛鬼卫兵。

　　他们发现裴岁只有一人来此，相视一番，眼中交流着隐秘的信息。

　　“你是什么人？行迹如此可疑，跟我们走一趟。”

　　一个瘦高个子的卫兵，明明说出来的汉话，每个字都发音不准，但语调却颇为熟练。

　　显然这句话经常被他用到。

　　裴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是要被勒索了？

　　领头的几个卫兵就要去抓裴岁的肩膀。

　　忽然他们看到了裴岁的眼睛，猩红的光芒闪烁，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好像看见了一片尸山血海。

　　因为长时间使用兵祭之法，裴岁积攒下来的煞气可以说是到了足够影响人心魄的地步。

　　“啊啊啊！”

　　响起一片惨叫之声，那些心理素质极差的红毛鬼直接软倒在地上，地上多了些不明液体。

　　这只队伍的小队长倒是有修为在身，脸色一白，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向着裴岁使劲磕头，他知道自己这是撞上了铁板。

　　“给我把头抬起来。”裴岁冷酷的说道。

　　那小队长颤抖着把头抬起，额头磕得血糊，倒是和他的头发一个颜色。

　　裴岁从怀里掏出一纸房契，缓缓按在小队长的面孔上。

　　“看明白了吗？”

　　小队长脸上高耸的鹰钩鼻梁被裴岁的手掌按得生疼，不住的点头。

　　“以后这片地方你们就不用来了，我不喜欢被打扰。”

　　裴岁冷冷说道，煞气又浓重了几分，让这些人如坠冰窟。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裴岁的心情。

　　走过山路，来到西崖之上，他就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座四合院子。

　　这院子还是江南院落的风格，只不过为了适应此地的气候，院墙修得更高了些。

　　那富商造屋时材料用的都不错，十几年的时间，对于这样一栋房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是因为长期的无人打理，正对着大海的那面墙上已经结着一层厚厚的盐霜，用手一捻就沙沙地往下掉。

　　裴岁站在厚实的青黑色大门前，将那沉甸甸的门锁拉起一看，发现锁眼已经被锈蚀得堵死，那交易所给的钥匙也无用了。

　　他摇摇头，右手抽出青霜剑，剑光一闪，断为两截的门锁就砸在台阶之上。

　　吱嘎——裴岁推门而入。

　　天井的方砖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还有几只枯枝堆起的鸟窝，西厢房南墙受潮最严重，青砖墙上结着白黄青黑颜色混杂的一大片霉斑，窗纸早就破了，剩下些碎片粘在窗棂上。

　　满眼都是萧瑟破败的景象，所有木制结构都带着潮湿的咸腥气。

　　但是裴岁心中却觉喜悦振奋，漂泊异世许久，裴岁终于有了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

　　哪怕这房子只是在一座海岛之上，哪怕它破旧萧条无人问津。

　　但它是属于我的，未来我的道途和命运也必然将会如此！

　　“阿饭，快出来，大扫除了！”